○五二 合歡中秋節(第2/2頁)

“知道了。”毋望道,拿了塊月餅嘗了口,心裏記掛起叔嬸來,又想他們上回回了信來,說家裏一切安好,叫她在舅舅家裏安心待著,若想回去叔叔便租了船來接雲雲,如今惦記歸惦記,心倒是可以安的,只是今日過節,倍加思念罷了。

翠屏進來道,“姑娘怎麽還不去老太太那兒?聽說王家老太太帶她孫女過府裏來了。”

毋望道,“可是給二爺說的那門親?”

翠屏稱是,又道,“才剛已經過了二門,這會子早到了。姑娘還不瞧瞧去?”

毋望忙理了理衣裳,帶著玉華往沁芳園去,走了幾步又折回來對六兒道,“你吃了飯來替玉華,晚上我帶你出去逛逛。”六兒高興得應了,這才穿出月洞門去。

等到了老太太院子的正屋,裏頭女眷已滿滿當當坐了一屋子,老太太旁邊坐了位七十上下的老嫗,頭發已白了大半,額上戴著遮眉勒,嘴角微有些耷拉,頭仰得高高的,以至於瞧人都帶著三分盛氣。謝老太太招呼毋望來,同那王老太太介紹道,“這是我外甥女兒,叫春君。”

王老太太睨斜了一眼,勾了一邊嘴角道,“我頭裏聽說你們把劉家姑娘接回來了,可就是她嗎?”

毋望強忍著反感給她福了福,那老太太不鹹不淡地嗯了聲,又施恩似的拉過她下手的女孩兒道,“這是我家春錦,姑娘認識認識吧。”

大太太打圓場,笑道,“一個春君一個春錦,倒像是姐倆。”

屋裏的人皆都附和地笑,各個笑得有深意。毋望看那王春錦,比她矮了小半個頭,五官尚周正,站在那裏竟佝僂著背,臉色也有些發白,像是有不足之症,稍站了會子還微喘起來。

毋望和她見了禮,忙請她坐下,只聽王老太太道,“我看快些把日子定下來吧,大家都怪忙的,我家保哥兒才升了按察使司副使,家裏好些個應酬,若這會子定了,過了禮,行哥兒也好幫幫他老丈人的忙。”

這話說得吳氏臉都綠了,還沒做他家女婿就想著要派慎行差使,他家爺們兒都死絕了不成,一個副使,四品的官,和大老爺同階的,又不是三公三孤,竟還拿來說嘴和他家做親,倒像是慎行高攀了似的,瞧人都用鼻子眼兒,吳氏顯然不幹了,轉眼看謝老太太,暗搖了頭。

謝老太太丟了個“算你聰明”的眼色,沖王老太太笑到,“你怎麽還是這麽個脾氣?急得這樣做什麽,也叫孩子們見個面,姐兒也看了我們行哥兒,萬一不合眼緣,咱們大人定了有什麽用。”

那王老太太是個專極的人,聽了這話哼道,“他們小孩子家的知道什麽,自然大人定了就定了,他們還能說不麽?反了天了。”

芳齡臉上現出憤恨來,反觀那王春錦,不喜不悲,好像所說的都與她無關,坐在椅裏只低著頭。毋望登時覺得熱起來,小小打起了團扇。

謝老太太道,“今兒請你們來是為咱們幾十年的姐妹敘舊的,順便叫孩子們認人,你倒好,竟要弄成定親宴,沒得叫姐兒害臊。”

王老太太許是也意識到了不妥,訕訕然笑笑,端起茶盅喝口茶道,“行哥兒哪裏去了?”

吳氏道,“到他師傅府上送節禮去了,這會子也差不多回來了。”

王老太太的注意力又轉到毋望身上來,眯著眼掃了掃道,“姑娘生得好相貌,北地那樣的苦寒之地竟還養得這樣好,我前兒聽說,回來是每天拿一兩燕窩養著的,可是嗎?”

毋望並不搭話,謝老太太道,“你還聽他們胡浸我們姐兒的相貌是燕窩能養得出來的嗎?我那四丫頭你是見過的,這孩子可不像她母親嗎。”

王老太太細端詳了,點頭道,“是像的,依我看倒更勝過些去,我常替四丫頭可惜,都是命不好,嫁了那樣的爺們兒。”

毋望的氣血有些上湧,竟當她的面說她父親,這麽個惡毒的老太婆,才要站起來回嘴,謝老太太悠悠道,“頭裏你可不是這麽說的,你常誇我這四姑爺有出息,年輕輕的就做了太仆寺卿,後來做什麽遭了難你也知道,我記得當年常遇春大人還是你家遠親呢,我這姑爺都砸在他手裏了。”

王老太太啞口無言,毋望方覺解氣,這時芳瑕打了簾子進來道,“快來看呀,爺們兒們在露台上做兔兒爺呢,做得有一人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