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七 千裏裊晴空(第2/2頁)

毋望迎了她坐下,搪塞道,“沒什麽事,才剛逗她玩來著。舅母喝茶吧,才從井裏拿上來的。”

吳氏接了杯子,雖坐著卻有些局促,又欲言又止的,毋望心下了然,九成是為了昨兒的事來的,便面上帶了笑,只靜靜等她開口。那吳氏道,“中上到我屋裏吃吧,咱們娘倆說說話。”

毋望道,“翠屏已經叫人準備了,還是舅母在我這兒吃吧,我吩咐她們再加幾個菜就成了。”

謝家歷來都是如此的,即便一個園子裏住著也是各房單過,各吃各的,大家都方便,所以各人都有小廚房,也省得大家子人總為吃拌嘴,客氣了來回吃是意思,不痛快了單吃也不影響胃口,也算是減少矛盾的法子。

吳氏搖頭道,“我那邊兒也開了火了,還是回去吃……我是心裏不受用才想來同你說話的,昨兒的事你別怪我,一早是我答應你的,想著有丫頭小廝陪著也沒什麽,你去就去了,誰知你後來把小廝打發回來了,又接著下了那麽大的雨,你沒見著老太太,要吃人似的,我都嚇懵了,什麽都不敢說了,姐兒你是最貼心的,知道我們孤兒寡母在這宅門裏活著不易,好歹看在你二舅舅的面上別怪我吧。”

眼看著要哭的樣子,毋望忙抓了她的手道,“舅母說的哪裏話,我心裏明白舅母是最疼我的,也知道舅母的難處,哪裏會怪你呢!咱們娘兩個親母女似的,母女哪裏來的隔夜仇,快別放在心上。”

吳氏抽抽搭搭了半晌,毋望只得不住地安慰,又道,“年下二哥哥上了北平,春兒定會照顧舅母,不叫舅母操心的,若舅母還怪罪春兒,那我明兒就回了老太太,搬出銀鉤別苑,上別處住去,也省得在這兒勞煩舅母。”

吳氏聽了這才止住了哭,拍拍毋望的手道,“好孩子,你心裏不恨我我也就安心了,可再別提起要搬出,倒叫人覺得我容不得你似的,其實我和老太太是一樣的,打心眼兒裏的疼你,你只管住著,等你二哥哥的媳婦進了門再說,若你愛熱鬧,大家還住在一處,若你嫌累贅,那時再搬也不遲。”

毋望笑著點頭,又覺得這話說得蹊蹺,眼下住著尚可,若媳婦進了門便是要趕人的,既這樣,當初又為什麽留她住下呢,倒不如讓老太太安排了別的院子,大家都省心些。

吳氏見她面色如常,也松了口氣,站了起來道,“眼看著晌午了,我也回去了,你二哥哥今兒正往回搬東西呢,我差了人收拾春風館,這會子去看看。”

毋望送到門口,看她出了園子才回屋,心裏轉得跟車軲轆似的,想著這裏也不是長久的方兒,不如回了北地倒幹凈,又想到老太太心肝肉那樣的疼著,才來就要回去,怕傷了她的心,只好先將就著,等過了段日子再說。

這時丫頭們搬了食盒進來,一碟碟小菜擺好,又拿了銀碗銀筷出來,盛了一碗飯,還堆得尖尖的,毋望看得直皺眉,翠屏見她那樣便道,“這麽點子飯可搖什麽頭呢,姑娘多吃些,底子厚了身子也好,人都說錢財身外物,自己的身子才是帶著來去的,這話可不有道理嗎,我每日瞧姑娘吃得跟貓兒似的,叫我們怎麽好!”

毋望舉箸吃了一口,一面道,“我吃得少不也硬朗嗎,從來不吃藥的,吃得多也未見得好。”

玉華拿大勺另盛了一小碗湯來給她,笑道,“這話也有理,上回我隨老太太到一位六品安人的府上,她家內侄女胖得什麽似的,還天天藥當零嘴吃,哪裏就好了!只是太瘦終歸也不妥,還是稍稍多吃一些,既不胖,底子也強,那才是兩全其美的法子,姑娘說是不是?”

毋望知道她們變著方的想勸她多吃,也不好拂了她們的美意,只含糊應道,“我多吃幾口就是了,你們也吃去吧。”

翠屏道,“咱們急什麽,大六月的也不怕飯菜涼了,先伺候姑娘吃了是正經!”

毋望原想背著她們把飯倒進窗外的湖裏,誰知竟是打錯了算盤,當下只好硬著頭皮一點點把飯菜塞進肚子裏,吃完哼哼道,“擺布死我了!大熱的天吃撐了可怎麽消食啊?要不上那爬藤月季下坐坐吧,你們只管吃飯,我獨個兒轉了一圈就回來。”說罷拿了團扇便往那花架子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