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離家從商賈

劉宏,張氏還有毋望,三人盯著桌上一堆藥,一個個愁眉苦臉。劉宏道,“十七兩二錢,如今當真還不清了。”

“怎的要這麽多呢!”張氏哀嘆,“家裏剩下的全湊起來也不夠,這裴公子莫不是坑咱們吧,春姐兒不肯進他府裏,他就變著法子的折騰,這可怎麽好!”

又是一通長嘆。毋望勸慰道,“藥都拿了,叔叔的腿能走動了就好了,銀子咱們掙了就還他,好歹掙一點還一點,總有還清的時候。”

張氏面上淒惶,無奈道,“銀子豈是那麽好掙的!就靠繡的那點子繡品嗎?一副三錢銀子,起早貪黑大半個月才繡完,多早晚能還清那十七兩?”

毋望絞著帕子,自己也沒了主意,畢竟是那麽多的銀子,總不好不還的,拿人的手短,欠了人家不就是叫人捉著了把柄嗎,那裴臻成了債主,若再叫齊嬸子來說媒,不答應也不成了。

正苦無出路時,走了三天的章程回來了,左手提了兩包果子,右手拎了一匝油撒子,風風火火得進了門來,高聲喊沛哥兒,看了一圈沒找著人,便問毋望,“沛哥兒哪裏去了?”

毋望這時也在思念德沛,不知他在外頭可曾餓著,可曾受了委屈,被章程一問,禁不住流了眼淚,哽咽道,“沛哥兒跟著燕王爺身邊的人到軍中去了,走了兩天了。”

章程失魂落魄將吃食放在桌上,喃喃道,“我才走了幾天,怎麽就參軍去了呢!”

劉宏心裏也不熨帖,卻也無法,只得道,“男兒家,到軍中歷練也是好的,興許將來能成器。”

張氏問道,“程哥兒,你這幾日去了哪裏?怎麽才回來?”

章程道,“我那遠房的表叔好好的,前幾日睡著午覺竟死了,他沒兒女,老婆娘家人丁也單薄,都是女孩兒,沒人扶靈,便找了我去,認了我做兒子,本來是戴著孝的,來找沛哥兒才換了衣裳的,沒想到他竟走了,還想叫他吃果子的……”

毋望訝異道,“是那個上次就要過繼你的表叔?”

章程道,“正是,我本想寫信回絕他的,可巧偏死了,如今我那表嬸子哭得眼睛都瞎了,我不去也不成了,這會子真是逼上梁山了。”頓了頓又道,“我適才聽你們說還什麽銀子,出了什麽事麽?”

毋望將前日的事原原本本同他說了,章程也顯得有些為難,想了想道,“不如做些買賣吧,單靠你們繡花怕是不成的。”

劉宏聽了支起身子道,“做什麽買賣好?我如今成了這副模樣,她們兩個婦道人家,沒的被人欺負。”

毋望沉吟片刻,試探道,“我知道一個掙錢的法子,只是抓著了要砍頭的。”

張氏聽了立時肝膽俱裂,喝道,“那種法子不想也罷,你一個女孩兒家,莫要想那些不著調的!”

毋望道,“還是先聽我說完再作定奪吧!”

章程和劉宏一臉慘白地看著她,劉宏顫聲道,“你要說什麽?”

毋望低了頭,慢慢籲口氣,復又道,“你們可聽過茶馬互市?這裏離朵邑近,我聽說有茶商在找人給他們運茶葉……”

聽的那三人皆是冷汗淋漓,劉宏生了極大的氣,撫著胸口喘道,“你是嫌命長了還是怎麽的?竟想出這樣的事來!荒唐!若為了我要犯殺頭的罪,我情願即刻就死!這話再提不得,聽見沒有!”

安慶公主的駙馬歐陽倫才剛被賜死,就是為了私販茶葉的事,毋望有這樣的想法著實把他嚇得不輕,心裏納悶,這孩子膽大心細究竟是隨了哥哥還是嫂子,只怪投錯了胎,要是男兒身,必定能有一番大作為。

章程怕毋望挨罵,忙岔開話題,賠笑道,“劉叔快別氣,仔細氣壞了身子,買賣的事我們再合計,不如開個糕餅鋪子如何?春姐兒手極巧,劉嬸子做點心又極好吃,若做別的,難免迎來送往,只這糕點鋪子好,來的女客多,是非也少。”

毋望和張氏也甚覺有理,只是哪裏去尋門面呢,鎮裏地方小,又無大戶,老百姓一天三頓吃飽便知足了,哪裏還會另花錢買零嘴吃!上城裏麽,路途太遠,無親無故,劉宏又腿腳不便,沒人照顧怕連口水都喝不上。

正左右為難,章程道,“我今日就去我表叔家裏落戶了,他的府第在城東二裏地,門面的事我去辦,就到城裏吧,離我近些也好有照應。”說完從腰間摘下個荷包,放到張氏手裏,又道,“嬸子,這是我攢下的二兩銀子,全當入股,我才過繼給那家,本來他家倒有些產業,可我眼下也幫不上你們什麽,多少雙眼睛盯著,連一個銅板都動不得。”

張氏忙道,“我曉得你的難處,你替我們尋鋪子已經是極麻煩的了,怎好叫你入股,還不知是虧是賺呢!”

章程道,“嬸子這是嫌少嗎?我的一片心意,千萬要收下。屋後的那片地繳了地稅就佃與別人種吧,一年也有一二兩銀子,再添一些,鋪子的租金便有了,剩下的貨架櫃台,後廚裏要用的材料,都要用銀子,實在不成只好找我那繼媽,先支了我的月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