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微風吹蘭杜(第2/2頁)

掌櫃合完價,小心說道,“一共十七兩二錢銀子,十天的分量。”

裴臻點頭道,“包好了給姑娘吧,算在我的賬上,回頭到府裏結銀子。”

掌櫃諾諾稱是,自去包藥了。

毋望聽了他的話,忙擺手道,“萬萬使不得,勞公子替我們治病,如今還叫公子出錢抓藥,這樣大的恩情何時才能還得上!藥的事容我再想想法子,斷不敢再勞煩公子。”

裴臻笑得極和煦,一面道,“姑娘多慮了,什麽還不還的,令叔的腿是我從頭治的,自然也盼他痊愈,這點子藥於我不算什麽,你放心拿回去,叫你叔叔早些好起來,也不枉我們相識一場。”

毋望還想推辭,那裴臻卻拉了臉子,不悅道,“我這裏上趕著求姑娘,姑娘還不應嗎?真真是看不起我裴某人,裴臻雖不才,尚且不至於落井下石,姑娘且放心。”

聽他這樣說,毋望沒法,只得將藥收下,福了福道,“公子大恩春君記下了,若公子不嫌棄,春君願到府上為婢,做個粗使的丫頭,服侍太太奶奶。”

助兒忙看他主子,心裏猜度,大爺這下子可撿了漏了,才花了十七八兩銀子劉姑娘便自願進府了,雖說作丫頭,將來扶上去,逃不了是個姨奶奶!

誰知裴臻笑道,“我府裏不缺丫頭伺候,也斷不敢叫姑娘來服侍,姑娘是神仙樣的人物,沒的折辱了姑娘,那裴臻真是罪該萬死了,只求姑娘下回見了裴某給個好臉子,也就是了。”

毋望立時窘得什麽似的,再瞧裴臻,面上朗朗,不像是玩笑,又忙回頭思量,自己對他不曾有過怠慢,他做什麽這樣說呢。嘴裏應道,“公子言重了,春君莫不從命。”

裴臻復又道,“我小字蘭杜,姑娘若當我是朋友,下回便直呼小字吧。”

毋望道,“是‘千裏其如何?微風吹蘭杜’的蘭杜嗎?”

裴臻甚感意外,想這女孩兒還知詩詞歌賦,竟是撿著寶了,旋即道,“正是。”

毋望微微一嘆,果然人如其名,那裴公子面上倒也似個蘭草杜若般的君子,只是他對叔叔的恩情怎麽才還得完,這些藥材燙手得很,若拿了,恐怕真要去做他的小妾了。

裴臻接了助兒捧來的巾子擦手,望著她變化萬千的表情,眼睛紅紅的似個兔兒爺,小嘴兒或噘或咬,頓覺甚是可笑,便道,“這藥要拿文火慢慢的,急了可不成,事倍功半而已,待熬出了精髓再喝,必能深達肌理。”

一旁的助兒聽得頻頻點頭,大爺就是大爺,說話都透著隱喻,劉家的小姑娘怕是要栽了,就是個孫猴子也逃不出如來佛的手掌心去,只可惜了他家主子,商場官場慣用的那一套竟拿來對付十幾歲的女孩兒,難免有些不磊落啊。

毋望俯首道,“多謝裴公子,春君記下了。”

裴臻道,“待令叔腿腳有了知覺,你去齊家同齊嬸說,叫她差人來回我,我得了空就來。”又吩咐助兒把藥送到他們車上,毋望行了禮便告辭了,他站在門口直看她上了車才回身,這時掌櫃帶著夥計來給他磕頭,齊齊跪了一地,他不耐道,“又不是裏頭,不必如此。北邊可有什麽消息?”

掌櫃道,“乃兒不花率眾不過一萬,如今在漠上四處遊牧,居無定所,若伐,需派騎哨先探。”

裴臻坐下,拿杯蓋兒撥了茶沫子,緩緩道,“你飛鴿傳書給上頭,這些我都不管。”

掌櫃領了命,又看裴臻心不在焉,便問道,“大人可為寧王的事煩惱?”

裴臻半晌無語,手下的人面面相覷,突聽他問道,“你瞧剛才那女孩兒怎樣?”

眾人了悟,吃吃地笑起來,英雄難過美人關,這位大爺怕是動了凡心了。

只因屋裏的人都是跟了他許久的,所以也並不避諱,直言道,“我本想收了她,誰知她死活不從,沒法子才逼我下狠手。”

掌櫃道,“什麽樣的女孩兒叫爺這樣上心?”

裴臻笑了笑道,“她爹你也認識,太仆寺卿劉郁。”

掌櫃道,“當年倒有一面之緣,如今女兒這般大了!大人要納她作妾恐怕不易,終究宦官人家出身,性子可傲。”

裴臻眯了眼道,“無妨,還沒有爺辦不成的事,一個小丫頭,值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