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花季(第2/22頁)

“什麽意思?”她不太明白,有些摸不著頭腦。

“我是說你和林堯性格真相像,”龔竹笑嘻嘻地說,“聽你形容他的性格倒像是在形容你自己一樣。”

子言皺著眉,微微有些出神。

“這電影可真難看。”期末考結束後,學校包場看電影,還沒看到一半,龔竹就拉著子言的手偷偷溜了出來,“子言,不如陪我去光華找同學吧,我一個人沒伴兒。”她突發其想地建議。

反正也沒有地方可去,何況還沒有去過光華呢,看看也好。子言心想。

兩人走在靜謐的林蔭道上,夕陽西下,道路兩旁綠樹郁郁蔥蔥。接近下午放學時分,風吹得樹葉嘩啦啦作響,手心不自覺就有點涼意。

遠遠已經看得見光華的老校門,蒼勁有力的朱紅色校名被鐫刻在麻灰色的大理石橫梁上,高高的台階一路沿襲而上,一副高不可攀的名校氣派,老遠就令人肅然起敬。

莫名就害怕起來,心裏忽然有點畏縮,子言忽然想起一個剛才被忽略了的問題:她這樣冒冒失失就跑來了——會不會一不小心遇到那個人?

光華的教學樓前有一座漢白玉雕成的高大塑像,那是光華的校友,一位蜚聲國際的著名物理學家的雕像。主教學樓是座E字型的三層建築,紅磚砌的老墻面顯出滄桑斑駁的痕跡,無聲顯露著它悠久的歷史與底蘊。

初中部單獨設在四百米環形操場的一隅,正值放學,很多學生三三兩兩從她和龔竹身邊走過,偶爾有人會把好奇的目光投射在這兩個明顯不是本校女生的身上。

龔竹很快就發現了要找的同學。

看著龔竹一蹦一跳摟著同學走到稍遠一點的地方去說話,子言臉上露出了微笑。

忽然肩膀被誰重重捶了一拳。李巖兵還是那樣一驚一乍,“沈子言!天哪,居然會是你!”

他校逢故友,這喜悅自然地發自心底,就連眼睛裏也全溢滿了笑意,“不是我是誰?”

一個學期不見,李巖兵沒什麽變化,還是那麽誇張,“嘖嘖,沈子言,我都還沒來得及去看你,沒想到你倒記掛著先來看我了。”

“你就厚臉皮吧。”她冷不防伸手在他頭上彈了個脆響的爆栗,這是從前在李巖兵面前慣用的招數。

李巖兵迅速捂住頭誇張地叫喚起來,引來周圍詫異的目光。到底是在全然陌生的地方,子言有些窘迫地掃了一眼四周,臉慢慢紅了起來。

她的目光沒有來得及收回——李巖兵身後不遠處,一個同樣半年多沒見的人正佇立在廊下柱子的旁邊,兩人的視線一撞,空氣便立刻停滯。

聽得見自己雜亂無章的心跳聲,唇幹舌燥,喉口生煙,恨不得馬上有誰給她端來一大杯白開水,好讓她咕咚咕咚一氣喝光。

不知他站了多久,唇角微微上揚,含著淡淡的笑意,長睫毛微垂,眼神沉靜如初,深邃得教人看不透。

向著她和李巖兵的方向,他慢慢走過來,腳步不急不緩。有那麽一瞬間,子言的大腦皮層出現了短暫的真空狀態,意識裏只盤旋著一句話:該說什麽,到底該說些什麽才好?

那些寒暄與聊天的起頭式仿佛在此刻都派不上用場,就連最簡單的問好也顯得不夠莊重大方,想來想去竟想不出一句合適的話來跟他打招呼。

他已經越來越近,近得沈子言手心都已經開始冒汗。他修長的眉梢微微挑起,唇角的弧度越來越上揚,似笑非笑,仿佛和從前沒有什麽兩樣。

周圍喧鬧嘈雜的背景驟然安靜,西邊的霞光好像一瞬間全部映襯在這個徐徐行來的少年身上。子言頓覺呼吸困難,一股燥熱的血氣上行,連帶耳根也熱辣辣燒灼了起來。

忽然有人清脆地喊道:“林堯,等等我!”

是個漂亮而陌生的女孩,抱著兩本書,飛快向著他的方向跑過來。

林堯在離她只有兩米遠的地方及時停住了腳步,微側頭,起先的微笑頓時像湖面蕩開層層漣漪,漸漸露出真正的笑容。

大概是他現在的同學。子言感覺有點別扭和局促,她驀然發現一個事實,原來自己和他已經不是同學了,充其量,只是一個曾經的老同學而已。

李巖兵順著那喊聲也回過頭看了一眼,不以為然地笑了,“你看看,林堯這小子還這樣,走到哪兒都有女同學跟著!”

子言覺得自己跟著笑得很勉強,“是呀,他好像沒變什麽樣。”

說話間林堯已經跟那女孩並肩走過來,他半低著頭,專心在聽對方的話,專注得連兩排微垂的睫毛都沒有抖動一下,好像根本沒有看見即將與他擦肩而過的沈子言。

李巖兵沖那個女孩子點頭笑了笑,轉頭對著林堯說:“林堯,回家啊?”

他終於擡起頭,然而只對著李巖兵笑笑,“嗯,你還不走啊?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