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完顏宗雋·胡沙春淺 第十節 茶經(第4/13頁)

宗雋一邊回想,一邊徐徐向柔福描述山中景象。柔福聽得入神,凝眸間隱有憧憬的意味,最後問他:“那牛皮杜鵑京城附近有麽?”

宗雋道:“自然沒有,這花只生長在長白山中。”

柔福便輕輕一嘆,有些悵然。

“你……”宗雋打量著她,忽然問:“會騎馬麽?”

“騎馬?”柔福微愣了愣,隨即一仰首:“會!”

宗雋當即起身,一握她的手腕,把她拉了出去。直奔府中馬廄,親自為她挑選了一匹小白馬,再命瑞哥給她換身短裝,然後領她到騎射場,指著小白馬對她說:“騎騎看。”

那馬通體雪白,頭小而秀氣,骨量較輕,皮薄毛細,看上去也很靈敏。柔福看上去似很喜歡,乍驚乍喜地朝它迎面走去,伸手輕輕撫摸它的鬃毛,那馬也不怕生,像是十分溫順。

“騎上去。”宗雋出言促她。

她回首看看宗雋,略猶豫地垂目,但不過一瞬便又睜目,決然地拉住韁繩,左腳一踩馬身左側的馬鐙,奮力揚身上馬。行動間似有些慌亂,那馬被她一拉便朝左轉移了數步,她尚未坐穩,一急之下猛抓鞍前突起處,待馬停下才松了口氣,調整好坐姿,兩手抓牢韁繩,傲然朝宗雋一揚首。

宗雋一笑,也騎上自己的馬,策馬行至她身邊,以足輕磕她馬腹,白馬立即邁步前行。起初那馬行得徐緩,柔福甚是開心,格格地笑著,手中韁繩漸漸放松,那馬也隨之加速,開始小跑起來。越跑越快,柔福神色舉止開始變得緊張,一面緊拉韁繩一面俯身向前,身體隨著馬的奔行搖搖欲墜。宗雋定睛一看,發現她所抓的韁繩兩邊不平衡,一長一短,更嚴重的是她的雙足居然沒有踩住馬鐙,兩側的馬鐙空空地垂著,不住晃動。

頓時明白,她其實並不會騎馬。宗雋啞然失笑,馬上揚聲指導:“收一收韁繩,兩側要一樣長。腿夾緊馬肚,踩住馬鐙。”

她聞聲照做,試著去踩馬鐙,試了好幾下才夠著,不想那馬鐙是銅制的,內側頗光滑,她鞋弓甚小,一踩即滑,馬一顛簸她雙足即刻又探出,根本踩不住。

宗雋這才注意到,穿著南朝式樣繡花鞋的她的足,實在是要命地小。

她終於放棄,不再嘗試去踩馬鐙,而是猛力拉韁繩,那馬跑得正歡,被她這一勒當即高高擡起前腿,大有將柔福自背上掀下之勢。柔福一驚,便放開韁繩,轉而緊抓馬鬃,雙腿緊夾馬肚,一臉煞白地緊俯在繼續狂奔的馬上。而那馬鐙,依然空空地晃。

宗雋立即策馬奔至墻邊,提起一根一丈多長的套馬杆,再朝柔福的馬沖去,待離得近了,猛然向前探出身,身下的汗血馬也隨之一躍,宗雋右手一揚,套馬杆在空中劃出一大大的弧線,柔韌的長杆一抖,將上面的繩套抖出個圓圈,直飛出去,不偏不斜正搭在奔跑中的小白馬的脖子上。那白馬一聲嘶鳴,正欲揚蹄擡前腿,而此時宗雋移身向後靠,以後鞍橋卡住身體,兩手緊握套馬杆回收,硬生生將馬首拉轉過來,於是那馬前身像被猛地定住,後腿急急地兜了個半圓,然後漸漸停住。宗雋再一抖手臂,整個繩套就繞在了杆梢上,再策馬過去,伸出手,將柔福抱到了自己的馬上。

奔回場邊,他抱她下來,正色道:“不要強做不會做的事,賠上小命並不好玩。”

柔福訕訕地低首,臉上一片潮紅。

宗雋亦垂目,視線鎖定在她的三寸纖足上。須臾,一下將她抱起,朝自己房中走去。

第十三節 裸足

“呀,放開我!”柔福掙紮著想落地,看清他前行的方向,臉越發紅了。

宗雋不理,進到房中才把她放在床上,然後一把捉住她還在亂動的腳,兩下便把她的鞋除下。接下來的舉動跟她猜測的不盡相同,他的注意力依然停留在她的雙足上。緊捏住她的足踝,他開始去解她小腿上纏足白綾的結。

她驚恐得無以復加。自五歲偶遇九哥那次以後,她的裸足從未暴露在除自己與貼身侍女之外的人眼中。每日的洗足纏足無異於閨中最大的隱秘,必在深夜緊閉宮門時才可進行。纏足非她本意,但隨著年歲漸長,在別的女子艷羨的目光中,她也會隱隱為自己雙足的尺寸感到驕傲。被俘北上途中雖然處境艱難,她卻也堅持尋機洗纏保養自己的纖足,當然,先要確保夜闌人靜無人窺見。

佼佼金蓮,宛若新月,瘦欲無形,柔若無骨。但這種美須以綾帛繡鞋裝裹文飾才能入目,而其間真相,是纖足美人絕不可示人的禁忌。那附足的白綾所起的作用似比小衣更為重要,雖夫君亦不能除綾直視,縱然燭紅帳暖,兩情繾綣。

面前的男人,與己有數次肌膚之親,但他亦從未見過自己裸足的狀態,這次欲解纏足,分明是有甚於解衣的莫大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