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第3/4頁)

“你以巾蒙面,不肯顯露身份,說明你和我夫婦有舊,至少相識。”

“你仗著人多,威脅要扣留我,目的難道也和西涼皇帝劉建一樣,是要拿我去威脅李穆?”

“堂堂大丈夫,豈會靠一婦人左右戰局?你當我……”

那蒙面人頓了一頓。

“你當我會和慕容替劉建那些無恥之人一樣,做出如此下作之事?”他的語氣,隱隱帶了些自傲。

蕭永嘉微微點頭:“我敬你的骨氣。但你的目的,究竟為何?我聽你方才口氣,倒有幾分誠懇,仿似只要我留下了,你便會真的放走他父子二人。這我便不解了。我固然是南朝的長公主,但如今南朝掌權的,是高太後,我的身份,早時過境遷,並無多少利用價值。你卻費了如此大的氣力,一路跟蹤埋伏,單單只為扣下我?我想來想去,或許是你我舊日有仇,你要報復於我……”

“不不,你誤會了,我絕無此意——”

隨著蕭永嘉的敘話,蒙面人的情緒不再像一開始那麽無波無痕,漸漸仿佛變得激動了起來,聽她如此發話,立刻朝前踏了一步,出聲否認。

“既不是如劉建那般利用我左右戰事,也不是有仇,那麽你要扣我,到底所圖為何?”

蒙面人仿佛一時語塞。

蕭永嘉盯著他,目光仿佛穿透了對方臉上的那片蒙布,一層層地剝開隱藏其後的那張真實面目。

“你雖然蒙了面,說話聲也變了,但卻總是叫我想起一個從前認識的人。那人我以為應當死去了的,故方才不敢貿然指認。但想來想去,除了那人,我實在是想不出來,還會有誰做這種事!”

她和對面蒙面人說話之時,高嶠疑惑地望著,目光在兩人中間,轉來轉去。

“慕容西!當年你後來並沒有死,是不是?”

她驀然提高了音量,一字一字地說出了這一句話。

高嶠猛地轉頭,盯著對面那人,喝道:“你真的是慕容西?”

蒙面人僵立了片刻,突然擡手,一把扯去面上的蒙布。

月光照出一張須發蓬亂,面色微微蒼白的臉孔,不是慕容西,卻又是誰?

高嶠吃驚不已。

他萬萬沒有想到,當年一手復立北燕稱帝,南下攻下高涼後不久便傳暴病死去,皇位繼被慕容喆所代的慕容西,竟然還活著,此刻出現在了這裏!

他茫然了片刻,望著對面這個不但是自己前半生在北伐戰場上的對手,亦是覬覦過自己妻子的鮮卑人,到了如今,竟還企圖想要將她從自己身邊奪走。

突然間,他仿佛醒悟了過來。新仇舊恨,在心底裏翻湧而上,再也無法保持得住先前的冷靜了。

長劍寒光一閃,已是半出劍鞘。高嶠咬牙道:“你來得正好!你想扣下她,先要過我這一關!”

慕容西鼻孔中哼了一聲:“高嶠,我慕容西還會怕你不成?”說話之時,神色中的倨傲,分毫未減。

高嶠大怒,忽感自己手背之上,壓上來一只柔軟的手。

蕭永嘉按住了他正欲拔劍的那只手,望著他,微微搖了搖頭。

“慕容西,當年那樣都叫你活了下來,也算是上天對你眷顧有加,你不思過悔改,此刻竟還來為難我夫婦,是何道理?你方才還未曾答話,你這般半道出來,強行扣我,到底意欲何為?”

慕容西一下又沉默了,目光閃爍個不停。

高嶠再遲鈍,又豈有不明之理?心頭怒火大作,欲將妻子拉到自己身後,卻聽蕭永嘉又道:“你既做得出,又有何說不出?可見你自己也知理虧,無法啟齒,對吧?”

慕容西欲言又止。

蕭永嘉的神色卻陡然變得冷漠,說道:“慕容西,當年你求親時,我若是屬意於你,父皇便是不同意,我也會想方設法叫他點頭的。那時我就瞧不上你。你以為這麽多年之後,難道我會改變?”

“你聽好了。你今日便是仗著人多將我帶走,我蕭永嘉也是寧死,不會屈從。”

縱然月光黯淡,也是藏不住慕容西那張臉孔之上浮出的狼狽表情。

他揮了揮手,示意隨從全都退下,上前,神色已經恢復了過來,冷淡地道:“當日若非因你之故,我也不至於輕易便被慕容替那廝所害。正是死裏逃生,如今才要有仇報仇,有願還願!”

“但你既如此放話了,我慕容西也非恬不知恥之人。我們鮮卑人,歷來有個規矩,獵人狩獵,出來了,打不到獵無妨,卻絕無箭不上弦、刀不出鞘的道理,此為不詳。今夜我既來了,你休想如此容易便打發我……”

他拔出腰刀,兩道目光,停在了高嶠的臉上。

“我與這個南朝人,從前便是戰場上的敵對。看在你的面上,今夜我給他一個機會。你方才不是說我仗著人多嗎?我便與他單打獨鬥。只要他能勝我,我立刻便走,從今往後,再不會出現在你夫婦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