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零九章 流言(第2/2頁)

想到這裏秋氏又有了幾分底氣,那人如今身單力薄不過是一不入流的小官吏罷了,自家稍稍使些手段定能將敗局扳回來。

寶源茶樓是京城禁衛軍最喜歡的去處,供應的是慣常見的吃食,溜肝爆腸火燒面餅,不但價兼物美分量管夠老板人還挺厚道,知道這群當兵的都不是富裕的主兒,一星半點的零頭也盡給抹了。

宣平侯府的大總管趙全已經探著脖子等了老半天了,頭回跟著侯爺過來時,侯爺遠遠地把那個年青人指給他看。一身水磨丁扣鎖子甲襯得那孩子眉目英挺霸氣外露,竟有幾分過世多年老侯爺的氣度。這樣的人才是侯府的承繼者,而不是府裏那個行事孤傲的妾生子來群雌粥粥。

一群穿著便服的年青人過來了,想是在營中剛換下了軍服,乍一眼望去沒多大區別。趙全卻一眼就望到了那個挺拔的身影,只是站在人群當中淺淺笑著,卻顯得那般與眾不同。這孩子離京的那年不過是十三歲,模樣變了不少,要是單獨走在街面上,他是不敢上前相認的。

侯爺說這孩子興許還在記氣,根本就不願承認昔日的名姓。

也是,那般大的磨難和羞辱,是個人都得存氣。趙全慨嘆了幾聲,正在想什麽法子不露痕跡地上前攀談一二,眼角余光忽然瞄到一個有些眼熟的身影,那不是府裏的二總管嗎?自己被秋夫人趕出侯府時,就是他頂替了自己的職位。

趙全也是見過世面的,眼珠子一轉就悚然一驚。知道必定是這些天自己的行止在哪裏露出痕跡讓府裏的人瞧見了,這位二總管多半是跟著自己前後腳出的門,所為當然是為秋夫人探聽大公子的下落。

趙全又驚又駭,心裏暗暗後悔侯爺將這麽重要的事情交給自己,卻是辦得不周密。若是給大公子惹來不必要的麻煩,那就是萬死莫辭之罪了。他努力鎮定下來假作沒有看見跟梢的,悠悠閑閑地又叫茶博士上了一籠包子和兩樣小點,看了一會唱大鼓的之後,才背著手往回走。

秋氏得知趙全一連兩日都在茶樓盤桓,每回都是對著一群京衛司的人打量個不住,忙點頭道:“這就不會錯了,那人被從族譜上除名趕出京城後,勢必不能參加科考。的確只有投軍一途,沒想到他大難不死竟然謀得這樣一條坦途,還混到了京衛司裏去當差!”

趙央一臉的興奮之色,“只要找到大概的容身之處,那這就好辦了。這人二十七八歲,名姓可能用的假名姓,是去年才到京城的新丁,身上的品階應該是七品或是八品。按照這個範圍,不消一日就可以找出這人的下落。”

趙雪和小秋氏見日夜擔心的事竟然這麽快就有了下落,眼裏都流露出歡喜之色。

有銀子果然好辦事,第二天晚上就有人給趙央悄悄送來了一封信,信裏提了一個人。這個人叫衛慈雲的青年今年二十六歲,去年初剛剛從河南省調進京城。這人生得容貌出眾頗有上進心,因家境貧寒所以只在京衛司附近與人合租了一個院子。最要緊的是,登記的履歷當中說他在直隸府的老家只得一個守寡多年的母親,只知道姓蘭。

秋氏展開那人的畫像,仔細與昔年腦中的記憶比對,只覺眉梢眼角處相像,但是嘴唇和下頜處卻不盡相同。直到聽說衛慈雲的寡母姓蘭,就立刻激動起來,“應該沒錯,裴氏的全名是裴明蘭,她以名為姓在直隸隱居起來,隔這麽年才讓兒子進京,就是想報復我們!”

趙央抖著畫像細加斟酌,心裏不無嫉妒這人生得竟然比自己還要出色,末了扯著嘴角道:“這都多少年了,這人與以往還有五分相像就是好的了。以我所見這必定是那人沒有錯的,娘千萬要當機立斷,要是讓這人在京裏成了氣候,只怕父親那裏更加舍不得他,咱們也就更不好下手了!"

秋氏終於點頭道:“只可惜不能親眼一見,但是十之五六之沒有錯的,你就照我們原先商量的法子去辦吧。這世道既然對我們不公,那我們就要自個去爭去搶。此時放過此人無異於自掘墳墓,老天讓我窺得先機,那麽就說明我們母子還有活路!”

幾日之後,京中就流傳起一股流言。說京衛司一個叫衛慈雲的小旗,因為容貌與宣平侯趙江源有三分相似之處,就處處宣揚自己真實的身份其實是侯府多年前意外身故的大公子。只是因為摔破了頭沒了記憶,所以時隔這麽多年才找上門來。

一石激起千層浪,宣平侯的兒子前些日子才惹了事端,好巧不巧就出來一個失去記憶的大公子,這也未免太過巧合。

正值民眾議論紛紛的時候,就有人舉出實證說衛慈雲實乃其母與人私通所得,因為眼見宣平侯府的富貴這才動了歪心思,已經被宣平侯狠狠一頓斥責趕出門去了。禦史台的各路大人正閑得發慌,立時就有人上書彈劾衛慈雲修身不正諂媚貴人,理當貶為庶人驅逐出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