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零九章 流言

趙雪好容易說服自己應了這門不盡如意的婚事, 就聽丫頭來報母親生了急病, 駭得她丟了手中的詩書連忙趕到正房。就見兄嫂已經在內室床榻前候著了, 母親妝容慘淡眼角紅腫仿佛大哭過, 忙近前叠聲問道:“這是怎麽說的, 先前不是還好好的?”

秋氏讓丫頭們全部出去守著,這才將偷聽的話語細細道來。

趙央夫妻和趙雪皆是大駭,沒想到死去多年的人竟然還能復活。現如今父親不比往日,那顆心又明顯偏到胳肢窩去了。要是那人真的回來, 這宣平侯府的爵號和富貴與他們還有什麽相幹, 只怕吃飯喝水都要看人家的臉色。

趙央簡直氣炸了,跳著腳大怒道:“難怪父親對我的事情不上心,這麽多年一個世子之位都請封不下來。還說什麽叫我息事寧人,日後再不可惹是生非。原來卻是人家的寶貝兒子要回來了, 眼看那人比我出息些, 就眼巴巴地望著他回來承襲侯府,把我當什麽了?”

小秋氏目瞪口呆地坐在椅子上, 只覺頭目森然。

原想家裏的境況已經壞得不能再壞了,但是丈夫畢竟還是宣平侯府的獨子, 再不濟他日後身上還有個正經的爵位。等丈夫成了真正的侯爺,她一定督促丈夫努力上進,爭取重整侯府的榮光。畢竟她跟秋氏的境況不同, 秋氏進門沒有得到門閥世家的認同, 她卻是侯府八台大轎風光迎娶進門的。

卻沒想到這事情沒有糟糕, 只有更糟糕。要是那個正經嫡子出身的大公子回府, 不但丈夫趙央立刻成了實打實的妾生子,自己肚子裏的孩子也是地位低下的庶子之子,長大以後在京中只怕過得比趙央還要不如。

趙雪慌亂之後迅速鎮定下來,捉著母親的手安慰道:“哪裏就至於如此艱難,不過是捕風捉影之事而已,難不成就自亂了陣腳?那人如今在哪裏,是否改名換姓假造戶籍欺瞞官府?”

年青女子雙目精光微閃胸有成竹地暢言,“我聽母親念叨過幾句昔日的事情。雖然不詳細卻分明記得當年父親趕他們母子走之前,已經將那人的名諱從族譜當中劃去了,還特地俱貼各家府第,告知那人的種種忤逆之行。那人的母親也自領了休書,連嫁妝都未及清點就被父親一頓惡言激走。那人但凡有一點氣性,只怕不會輕易就這般回來,所以我們還有時間謀劃一二!”

秋氏當年能把出身高貴的裴氏逼得自請下堂,能將文采卓然的侯府嫡公子逼得走投無路,所靠得自然不是老天爺的垂憐。

她坐起身子細細想了一下道:“我偷聽了半天,只知道那人眼下在京中,似乎還任了一個什麽官職。至於住在哪裏如今叫什麽名字,根本沒有一點頭緒。現在是咱們娘幾個生死存亡的緊要關頭,定要緊密在一起度過這個難關。十五年前我逼得他在京中幾無立足之地,現在為了你們我也能讓他重新變為死人!“

一旁站著的小秋氏忽地打了一個寒噤,呆呆地望著床榻上神色狠厲的女人,心想這是自己那動則哀春嘆秋的婆母嗎?母親說的那個性情柔弱遇事毫無主見任人拿捏的婆母,跟自己所聞所見的真的是同一個人嗎?

趙雪則是眼睛一亮道:“自從父親把那個趙全請回來後,好多仆從都聽他的指揮了。但現在還是母親和大嫂在主持中饋,所以內宅裏還是有許多人是聽咱們吩咐的。我叫幾個行事機靈的人暗中留意趙全的動靜,父親瞞誰都不可能瞞他!“

年輕女孩的臉上是層層謀劃,秀美的眼角是無盡的算計,“再則父親要是想那個人回來,少不得還要跟那人私底下多走動。這一來二往的,我們就可以提前知道那人的身份了。若是采取些手段,說不得還可以將主動權抓在手裏!“

趙央也興沖沖地出主意,“我在京裏還有幾個說得來的朋友,到時候就使些銀子造些輿論說這人垂涎侯府的富貴,是全不相幹的外人冒充的。三人成虎眾口鑠金,這樣一來說不得還可以引得那些好事的禦史出面彈劾,幾下子就將這人的官位罷黜出京,到時候再要他的性命還不是時日長短的小事!“

小秋氏本來以為自己是這侯府當中較強勢的一方,現在一看這陣勢,這母子三人根本個個都不是吃素的。便不由有些心慌意亂地問道:“母親剛才好像提過這人身上好像有官位。我們這樣貿然惹怒那人,只怕後頭不好收拾呢?”

趙央便有些不屑道:“二十七八的年紀,能有什麽大的出息,頂天不過是七品八品的小官吏。我倒是有些好奇,當年父親驅逐他出門時可以說是身無分文,他們是怎麽活下來的。想來他們也沒去投奔裴家,要不然裴大將軍也不會跑到咱們家裏來要人了。”

秋氏想起一臉彪悍之氣的裴大將軍,身形忍不住有些瑟縮。好在那個武夫自視甚高,又不屑與女人一般見識,在趙家理論幾句後不久就回邊關了。他的女兒裴鳳英原先還與那個小子有過婚約,後來還不是不了了之,那麽他有什麽臉面指責別人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