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零七章 心肝(第2/2頁)

小秋氏左右瞧了一眼故意壓低聲音,小聲笑道:“秦王殿下那是多金貴的人物,白家公子是他正經的妻弟。若是那位有了大造化,白公子就是板上釘釘的國舅爺,日後封伯封侯還不是關起門來一頓飯的事情,那時節就是妹妹的好日子來了!”

這話才說到了人的心坎上,趙雪臉上便浮起一絲微紅,良久才緩緩點了頭。

宣平侯趙江源見小秋氏這個商賈出身的兒媳竟然說得出這般有見識的話語,不禁高看了她兩眼。轉頭又望見如花似玉的女兒即將要去侍奉一個癱子,不禁心如刀絞。

可是又能怎麽辦呢,答應白家的親事,女兒興許還奔得出一條活路。若是拒絕白家,兒子少不得要被判一個持械傷人致殘發配充軍的罪名。以趙央嬌生慣養的少爺作派,只怕不到一年就會被磋磨致死。

他抑住心中悲涼緩聲道:“自古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雪兒莫怕,白家對你兄長有怨氣,以後多少要遷怒幾分在你身上。你當恪守婦德恭敬公婆,只要熬過開頭的苦難,日後自然有好日子過。秦王殿下龍章鳳姿說不得就是那個……登大寶的人,依他對白家的看中,我兒嫁與白寄容還算般配!”

趙雪一向信服父親,聽得此言忍不住雙眼婆娑,卻是重重點頭道:“我定記得父親教誨,不辱沒我宣平侯府的門楣!”

其實趙雪心裏除了家人的勸說外,還堵著一口氣。只要秦王登基,白家作為妻族就會按舊例被封為承恩侯。那她少不得有相應的誥命,到時就要讓從前瞧不起她的那些貴女看看,她不是一個沒有名位的妾生女,而是正經的侯門長媳。

趙江源勸完女兒,回頭就看見兒子一副垂頭喪氣的模樣,不禁氣怒道:“以後你要謹言慎行千萬不可惹事生非,若是再惹到不能惹的人,我看你再去找哪個妹妹救你?”

趙央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心裏實在氣不過就犟嘴道:“哪裏是我要惹那小子,真是他嘴巴不幹不凈非罵什麽我是奸生子,我才跟他打起來的!”

小秋氏一直以為丈夫打傷白寄容是為爭花萼樓的一個粉頭,所以一直在心頭生悶氣。聞得這“奸生子”幾字心頭不免一咯噔,回頭再一望姑母,就見秋氏眼神閃爍連頭都不敢擡,公爹也是滿臉的不自在,就立時醒悟丈夫不但是個妾生子,其真實身份很可能還是個更為不堪“奸生子”。

小秋氏忽地便感到肚皮生疼,心下暗自叫苦。

忽地明白為什麽丈夫的這個世子之位總是批復不下來,原來並非人家故意刁難而是心知肚明假作托辭罷了。可憐自己清清白白的女兒家,被貪圖富貴的母親說動,稀裏糊塗地嫁進這麽一戶人家來。進門後,一連好久都只能跟些門檻低的人家往來,那時的她才知道姑母的光鮮背後其實是無盡的寂寞。

趙雪也非傻子,看見父母兄嫂的臉色不對,立時查察舊年之事不能再去探究。就笑著挽起小秋氏的手笑道:“白家定的日子在八月可有些趕呢,嫂子若是有空不妨幫我選幾匹布出來趕制幾件見人的衣裳!”

兩姓結親多的是繁雜的禮數,小秋氏勉強笑了一下站起身子,兩姑嫂相攜而去。小秋氏臨出廳堂時,用眼角余光掃了一眼丈夫,見他身形微佝渾身上下都流露出一股猥瑣懦弱之氣,哪裏還有半點初識時的孤挺清高?

趙江源十數年沒在京城故舊當中正經走動,哪裏料想得到京裏人的口舌竟然比刀利。趙央這句“奸生子”象句響亮的耳光重重地擊打在他臉上,一時只覺又痛又辣。心裏卻模糊地想起,連外人都記得如此清楚,難怪在茶樓裏那孩子心裏存氣無論如何都不肯相認!

趙央左看看父親右看看父母,當時在花萼樓一時激憤之下讓白寄容腦袋開了花,是因為他相信那人是滿嘴胡謅,現在他卻沒有這個底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