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零章 啄眼(第2/2頁)

於是他就慢慢謀劃起來,幹女兒徐玉芝歷來懂眼色,這件事他只消吐露一點口風,又許下兩萬兩銀子的好處,立刻就迫不及待地攛掇著她丈夫常柏來接手。一切都比想象當中順利,淮安侯世子許圃中了前三甲。第二天一大早,東順門的鋪子就順利交割清楚了。

萬福樓的事情一開始爆出時,徐琨還不怎麽放在心上。

因為淮安侯許思恩為人雖然張狂,但是最起碼的事故人情還是懂的。自己的兒子不謹慎被拿了把柄,還能怪在別人身上不成?況且兩邊是錢貨兩清,就是實打實幹幹凈凈的轉手買賣。更何況那鋪子在衙門上契約的名字,他特意改成了遠方侄子的名諱。

即便事情全表露了也毋須害怕,淮安侯是什麽層面的人物,那是皇帝的親表哥,宮中老太後的娘家侄子,許圃更是許家唯一的獨苗,皇帝會拿這等人物重處嗎?實在不好收拾了,就將幹女婿常柏悄悄了結就是了。一個不會說話的死人,將所有的過錯推至他的身上,不就向各方面都有交代了嗎?

徐琨思前想後,將所有的一切都打點得妥帖。只是沒想到那天徐玉芝上門求情時,自己忽然動了些異樣的隱秘心思。剛生產過的婦人就跟剛剛熟透的桃子,跟往前很有些不一樣,姿態嬌媚神情慵懶,他一時沖動就將這婦人留下來過了夜。

成了親的女人果然另有滋味,與以往的青澀大大不同。兼之有求於人,女人更是曲意奉承小心侍候,徐琨雖是個中人卻知道許多花樣,就打點精神跟這婦人胡鬧許久。但是畢竟上了歲數,又在宮裏當了半天差本就有些勞累,一股勁過去後就伸直了胳膊腿死睡過去。

徐琨醒後知道徐玉芝沒打聲招呼就走了,還暗自取笑了一會。心想這婦人如今還曉得要臉面了,以往卻是一味逞兇鬥狠只知道收刮一些黃白之物,嫁人之後卻是長進許多。現在想來,那封要緊的書函定是落在了徐玉芝的手裏。

徐琨想到這裏,心知只能是這處出了紕漏。定是徐玉芝醒後在屋子裏胡亂翻出了那封書函,知道丈夫的前途應在上頭,連半刻都不等就出了門。都怪自己大意,一輩子小心謹慎竟然栽在了女人身上,作夢都沒想到私宅的東西會被人拿走。

劉太監的笑容就有些猥瑣,雙手揣在袖子裏挨過來道:“老哥子的這點小嗜好哪個不知哪個不曉,按說收這麽兩個貼心人也沒什麽,可是作甚還要給她找個夫婿?你說,真要遇著事了,她還是胳膊肘往外拐朝著自己丈夫的。呵呵,老哥子你可真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呢!”

徐琨知道了事情的大致經過,心情反倒平靜下來。低垂著一雙花白的眉毛想了一會自嘲道:“ 不過是八十老娘倒繃孩兒,陰溝裏翻了船只得認栽。只求聖人念在我在宮中侍候了四十年的份上,最後賞我一個全屍。恭儉胡同裏還有幾件看得過眼的東西,幾個老兄弟看上了就分分。若是還有剩的,就找個行商送回我的老家。”

這話像交代後事一樣隱約透著不詳,同是宮中可憐人,即便是混到再高的品階在別人的眼裏還是些下賤之人。劉太監終於有些許動容,“就是因為徹查著這些事,上頭才吩咐你一直留在宮裏幹些瑣碎雜事,就是防著你出去給其他人通風報信。新上任的東城兵馬司指揮使裴大人是聖人親口禦封的總調查官,這幾天不知抓了多少人。上至朝堂命官,下至石匠泥工,聽說連大理寺都住滿了人。”

徐琨忽地想起昔日跟這人的些許恩怨,自己拿著一點把柄威脅裴青不要與秦王爭女人,當時那人明明是怒不可遏卻還是隱忍下來。事情兜兜轉轉如今犯在了他的手裏,哪裏還有什麽好果子吃?他臉上鎮定的神情終於徹底灰敗,靠在臟汙的墻角喃喃道:“原來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