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二章 失蹤(第2/2頁)

想是嗓子眼不舒服,宋知春捂著嘴狠咳了一氣,才氣喘籲籲地道:“……其實我心裏明白,這病根大概就是那時落下的。前兩年也是這樣大病一場,把你爹嚇得再不敢出遠門了。你說這病也不早點來,要是早來兩個月,你爹現在指定在家老實貓著呢!”

傅百善只覺眼角酸澀,這世上哪裏有這樣詛咒自己生病的,怕是只有相濡以沫一輩子的愛侶才會如此甘願吧!轉身打開桌上放置的食盒,從裏頭取出一碗熬得乳白的湯水勸慰道:“知道這些就行,那就快點好起來吧,要不然等我爹回來看見你這副模樣,怕是要給我兩巴掌。”

將湯盞端至母親面前,傅百善提高音色故作歡快道:“大夫說你怕冷是因為風寒過後引起陽虛,故而手腳冰冷腰酸冷痛,需要溫補腎陽。我特意叫陳三娘燉了羊肉湯,裏面放了上好的紅棗、當歸、生姜。等會先喝碗羊肉湯,有精神了再扶你到外面走幾步消消食。”

宋知春就定定地望過來一眼,女兒是自己養的,哪裏看不出她的異常。微微垂首掩住疲倦嘆道:“我剛跟你說了,女人不要太好強,有什麽事都要說出來,才會有人幫你分擔。你還是個孩子,即便是能夠頂事,當娘的看了也還是痛在心裏的。說吧,是不是你爹那裏有消息了?”

溫熱的羊肉湯沒端穩,一下子潑了一半在地面上,傅百善再也繃不住了。

眼淚從臉上簌簌滾落,年輕女孩兒伏在母親懷裏哽咽道:“都是我不好,讓你跟著操心。昨日陳溪來報,說碼頭上有客商從倭國過來,還說在雙尾嶼沉了一條廣州過去的貨船。我親自去見過他了,那人也不敢斷定是廣州何處的船只,自然也不知道我爹到底在何處。我只是心裏憋得難受害怕得緊,畢竟爹爹從來沒有離開過這麽久!”

宋知春慈愛地拂著女兒柔順的長發,神情卻奇異地安詳,“自從你爹要討海上這口飯吃時,我就知道了余生勢必要擔驚受怕。可是我攔不住他,男人不管老少都有一顆流浪的心,總想著當一個拯救塵世的蓋世英雄。所以我留了下來,給他打理一家老小,幫他解決後顧之憂。我想,你爹即便當真在海上沒了,這也是他的夙願,咱們娘幾個還是要好好地活著!”

傅百善沒想到連日來的辛苦和憂心竟然從自己的嘴裏說了出來,更難得的是母親竟然如此的豁達,這份泰山崩於眼前的沉穩是自己一輩子難以企及的巔峰。她軟了身子靜靜地伏在母親的身邊,“也不見得是我爹坐的那條船,他臨走時還交代於我定會小心為上,不管事情成與不成都會捎信回來,我覺得這其中必定有什麽不可預料之事發生了。”

宋知春點點頭,“這次跟你爹出海的是咱家用了多年的鄔老大,生性小心謹慎,行船三十年都沒有出過大的紕漏。他的水性極好,聽說能赤膊在海裏泡個三天三夜。加上這條與倭國的海路從前是他閉著眼走得慣熟的,再怎麽樣也不至於全船覆沒。你爹一直沒有音信傳回來,就只有一個可能,他們一整船的人都因為某種緣故被滯留在某地,所以至今為止我們才一點消息全無!”

對著親娘病中還能如此條理清楚地分析事情的前因後果,傅百善心裏感到由衷的佩服,心想這才是歷事者才具有的泰然風度。

拭去眼角的淚水,傅百善定定神才低聲道:“我也是如此作想,爹爹此去的目的就是想斷掉那些倭匪的後路。一路上人多嘴雜事情泄密了也未有可知,這樣以來肯定會招一些人的忌恨,給我爹他們使些絆子也是理所當然的。只是不知道是哪邊的人,也許是那邊倭國朝廷的人,也許就是那些盤踞在海邊的倭匪。”

宋知春攥緊了女兒的手欣慰道:“你沒有自亂陣腳就是最好的,放心吧,你爹早就說過要把你親手送上花轎看你成親,沒有這麽快就去見閻王爺的。就按照你爹臨走時的安排,慢慢收拾起來,我們娘倆加上小五小六在青州等他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