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算計(第2/2頁)

張員外心下暗暗叫苦,他的糧油生意涉及到軍需大宗采購,跟當兵的打好交道是最要緊的。今日千辛萬苦才請來一位負責此事的軍需官和他的幾位手下,好吃好喝奉上不說,還特特請了譚坊周圍百裏有名的優伶女妓作陪,就是想等這群軍老爺舒坦了,好一舉拿到明年的單子。

恰好那個老鴇子丁媽媽說這曾小姑娘性子內向頑固,不是自己看中的人連院門都不出,生生引出了張員外的興趣,總覺得越得不到越金貴,這才想著將人請到席上助興,想著小酒一喝之後不就天遂人願了嗎?

不想半路殺出個程咬金,偏偏還是萬萬不能得罪的。

這麽多如花似玉的妙齡女郎,你說你看中誰不好,怎麽偏偏跟我搶人呢?張員外強端了笑容頻頻舉杯,心裏嘆道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想到費了小三個月的心力卻最終成全了別人,看中的嬌娘現在正和一個當兵的在床上顛鸞倒鳳,張員外的嘴裏便格外地發苦,手裏的酒就喝得更快了。

曾淮秀緊緊地閉著眼睛,裝作不勝酒力僵直著身子。身子被人穩穩地抱著,鼻子邊卻聞得到那人衣服裏淡淡的皂角香氣,還有不時飄來的一股醇厚酒香。這人喝醉了吧,可是腳下的步子怎麽還走得這麽穩當?

屋子外早有服侍的仆婦,極有眼色的將人引到早就布置得妥當的客房。那人好似真的醉得不輕,將手中的女子往床榻上一放,就踉蹌歪在桌子邊打起了呼嚕。過得了一會門被輕輕推開,一個半老徐娘躡步進來,捂著嘴看了一眼笑道:“真真是好生俊秀的後生,二姑娘你有福了!”

曾淮秀這才敢睜眼,看見是院子裏的丁媽媽,輕舒了一口氣道:“我姐姐不是安排的張員外嗎?怎麽臨時換了人,這人是誰?莫要惹了不必要的麻煩?”

丁媽媽笑嘻嘻地玩笑道:“看你的膽子還沒有大姑娘的一半大,放心吧!用不著這麽小聲,這屋子老早打點好了,燃的香料對女子無礙,對男子可說是好東西。加上他喝的那些酒,保管他老老實實睡到大天亮,明兒一早這小後生一覺醒來肯定以為自己曾經春風幾度。”

說到這裏,丁媽媽故意擠眉弄眼一番悄聲涎笑道:“還有那張員外不來豈不是更好,姐兒愛鈔姐兒愛俏,老娘要是年輕個二十歲,又心慈見不得你肚子裏急著要出來的小崽子沒爹叫,肯定拼了性命跟你搶這張床,你可別撿了便宜還賣乖哈!”

曾淮秀見她越說越不像,沉了臉呵道:“行了,我知道怎麽做了,你的話太多了!”

那丁媽媽本就是曾氏姐妹雇來當樣子貨的,見她變了臉色也不敢再說笑了。從懷裏取出個瓷瓶道:“這是我們行當裏的秘藥,是拿了雞血合了朱砂還有些上好藥材調制的,等會你撒在褥子上,保管讓人以為這是你的處子血,就是神仙來也分辨不出來 。雖說是個小玩意,但是男人就是願意拔個頭籌。也不長腦子想想,哪兒有那麽多的黃花閨女幹等著!”

曾淮秀又羞又氣,將瓷瓶一把奪過,三兩下就將這多嘴的老鴇子趕出了房門。一回頭就見那人歪著身子睡得正熟,看那側顏倒的確是個模樣生得極周正的男人。這會她心中混亂如麻,卻又明白丁媽媽說得極有道理,眼下最緊要的就是給肚子裏的孩子找個名正言順的父親。

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也不知睡了多久,曾淮秀一個激靈猛的坐起身子,就見不遠的桌子邊上坐了個身形高大的人。看見她醒了,那人側首望了過來,眉若刀裁目似寒星,竟真的是一個生得極英挺的男人。曾淮秀不知為什麽,臉上忽然就紅了。

男人把玩著手裏的杯盞,低垂著濃黑雙眉緩緩道:“姑娘沒甚好去處吧,我在城外有處小院子,雖然不大但是遮風擋雨還是盡夠的,還有幾個灶上和看門的仆人,不若你先到那裏呆上幾日,我把事情處理完了再去看你!”

這應該算是成事了吧?這已經是籌劃了好幾日之後最好的結果了!

可是,為什麽心裏沒有欣喜若狂的激動,有的只是一種莫名的酸澀。面前男人年紀雖輕氣勢卻極盛,交代完這幾句話根本沒有等待答話就自去了,曾淮秀想說些什麽,話語卻卡在喉嚨口打轉,磕磕絆絆地始終說不出來。

不一會,兩個面相老成的婦人就進來幫著梳洗。當婦人們收拾著淩亂的床鋪時,曾淮秀才猛然驚覺那只準備派上大用場的瓷瓶,還稀裏糊塗地被自己緊緊地攥在手心裏。那個年輕男子卻一句話都沒有多問,難道是因為年歲還小首嘗雲雨不好意思?

曾淮秀盡量不著痕跡地打聽年輕男人的身份,婦人們只是笑而不語。不一會工夫將人收拾利落了,立時急急地簇擁著往外走。門口不知何時停了一頂小轎,曾淮秀坐上去後,才發現轎子捂得嚴嚴實實根本看不清外面。不知走了多久才停了下來,打開轎簾一看,果真是一個獨門獨戶的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