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猜測

屋外艷陽高掛,綿延氣派的宅院遠處是一片閩南田園好風光。

唐天全心裏卻是暗悔不已,輕搓了一把臉,回首將畢又庭招了過來,溫聲道:“日後要和天嬌好好過日子,切莫再生事端。天嬌性子有些不足,可是大丈夫堂前教子床前教妻,有什麽事情好好地說,她也是知書達理的女子,只要道理說明白了,她一定會聽你的話!”

畢又庭一臉感激,一揖到底才哽咽道:“先前是我誤會了她,已經跟她陪了不是了,只是今日她身子不爽利才沒來。我得罪了那傅老爺,只恨不能當面給他磕頭認錯,日後有機會還望大舅兄幫我引見一二,我在酒樓擺酒賠罪!”

送走這一家子之後,徐氏走過來幫他斟了一盞碧螺春,小心翼翼地遞與他後才道:“我看事情已然了結了,你怎麽還一籌莫展的樣子做什麽?”

唐天全苦笑一聲道:“我自打結交了這傅滿倉之後,就從來沒有小瞧於他,這人有野心有手段,是個做生意的好手。我本想人多力量大,才拉了他來廣州一起做這海上生意,誰知漸漸地他的盤子比我還要大。我先前心裏是有些不舒坦,想借這件事約束一下他。可誰料想得到新任知府這般看中於他,我這是偷雞不成倒蝕米啊!“

徐氏躊躇了一下說道:“前日我去送那離任陳知府的夫人,她悄悄與我說了一句話,說——說那新任知府是傅滿倉的舅兄。”

唐天全一下子彈跳起來:“你怎麽不與我早些說?”

徐氏滿臉驚愕,呐呐地言道:“陳夫人也是聽說,那新任知府與他家老爺說話時,言語當中無意透露出來幾句話。說是他的表姐就是那宋氏自小性格倔強,嫁與商戶人家後就再未與親戚間往來,他也是看了案卷之後才想起這層親戚關系的。“

唐天全慢慢坐了下來,"那宋氏我也見過兩回,的確有些氣度不凡,說是大戶人家出來的閨女也是可能的。難怪她這麽多年沒有為傅家開枝散葉,這傅滿倉依舊不離不棄,原來這宋氏身後還有這麽大一座好靠山呐!“

徐氏撇撇嘴不在意地說:“皇帝還有三門窮親戚呢,也不知這宋氏跟新任知府隔了多少層的呢?”

唐天全無力地扶了額頭,“不管隔多少層,只要新任知府自己願意認就成。哎,早知道傅家還有這等過硬關系,我在他背後還使什麽手段?看來日後這廣州城真真是他的天下了!”

廣州衛所 ,畢又庭小心地跨過高高的門檻,跟第一次到這裏的躊躇滿志智珠在握的心境不同,此時他只想早些離開這裏。今日一大早幾個人到越秀家中將自己拘來,只說是要了結那件誣告之案。當時心中雖有忐忑,但想到唐家舅兄已與那傅滿倉說好了,就放下心跟著過來了。

跟著一個稍微面善的軍士走過幾道回廊後,畢又庭心裏卻越發沉重,怎麽好象走到大堂來了。正驚疑不定間,後背一股大力推來,畢又庭撲通一聲跪在青磚鋪就的地面上。

擡頭一看,卻見堂上坐了一個面目陌生身穿五品熊羆武官服的人。畢又庭是見過莫千戶的,眼見面前服飾相同人卻不同,一時便有些懵了。旁邊那個面善的軍士低聲喝道:“這是我們新來的魏千戶,畢秀才還不上前見禮?我們千戶上任經手的第一樁事,就是你身上的這件案子呢!”

魏千戶耷拉著眉毛坐在那裏眼都未擡,只是翻了翻手中的卷宗,拉長聲氣問道:“衛所裏有個什長叫畢又朋的是你的堂弟?”

畢又庭擦了擦額上的汗水回道:“是,畢又朋是我沒出五服的叔伯家的小兒子,與我自小交好!”

魏千戶輕輕頷首,又問道:“是你唆使他偷了衛所兵器庫裏儲存的刀器?”

畢又庭心想不應該只是走走過場嗎,為何還要問這般仔細?卻又不敢不答,“是,那日我與他喝酒時說起我家裏婦人不安份,與那海商傅滿倉勾搭,我頭頂的發巾早不知是什麽顏色了?我那堂弟義憤填膺,就出了這個主意。弄了幾把淘汰下來的刀,又找個相熟的水手叫馬小四的偷偷藏在船艙裏,我堂弟就帶人上船去搜……”

魏千戶冷哼一聲:“如此惡毒差點使人絕戶的詭計也是出自爾等讀書人之手,真真是有辱斯文,左右拿了案卷與他畫押!”

畢又庭立時汗出如漿,嘶啞喊道:“千戶大人,學生一時頭腦沖動幹下此等蠢事,還望大人寬恕。那傅滿倉傅老爺已經答應不與我追究了,還請大人寬宥一二……”

話還沒有說完,就見那魏千戶輕輕一扯嘴角道:“他追究與否跟我有何相幹,不過你這秀才一有恩怨就拿了我衛所的兵器與人栽贓,假若人人都跟你學了這等陰損招數,我這千戶也無需當了,天天跟你身後為你搽屁股可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