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巍巍正陽(第3/3頁)

白陌看著禁不住贊道:“天都峰近日所見之景,此地可算前三。”

左卿辭也有同感,然而隨眼一掠,發現這一帶景色雖好,卻鮮有人來往,野花閑草繁蕪茂盛,板石小徑爬滿厚重的青苔,稍不留神極易滑倒。

池畔有一落小院,屋瓦俱全,並無傾頹之態。院內葛蔓虬伸,野鼠簌簌而竄,廊柱漆色均已殘褪,顯然廢棄多年,大約蘇璇去後再也無人灑掃。

屋內格局軒敞,陳設簡練,為借天光嵌了許多亮瓦。梁上懸著十數條長長的字幅,層疊交錯地遮了一半光,龍飛鳳舞的狂草懸在半空,氣勢崢嶸,仿佛要破壁而去,有一種自成一格的放蕩瀟灑。

左卿辭瞧了一眼,落款正是蘇璇,想是極盛之年,正當意氣風發。

墨跡猶存,昔人已逝。架上置著十余卷書,案上落了一層厚灰。灰蒙蒙的硯台紋樣精美,殘留著幹涸的墨痕,筆架擱著狼毫,案上未留片紙,不知他最後寫了什麽。

書房隔鄰是一間同樣簡單的臥房,榻上一鋪一卷,劍瓶中余了幾柄舊劍以外一無冗雜,除了那一方硯,蘇璇所用均是普通物件,看得出不甚在意起居。

邊廂的側屋比主屋略小,葛色的幔帳挽得很整齊,案上有一些不值錢的小玩意兒,幾塊半透明的石子,一個色彩暗淡的泥阿福,兩個草編的蟈蟈籠,時日久了,輕輕一捏就散了。還有一個銹痕斑駁的手爐,刻紋精細,樣式小巧,仿佛是女子所用。左卿辭似乎頗有興致,拾起來看了一陣。

白陌不懂主人到底為何而來,只見他將每樣東西細細瞧過,甚至打開衣箱,看了幾件半長的道裝,又翻了翻榻上滿布塵灰的被褥,從枕邊拾起一枚童鼓,拿在手中審視良久。

一只極普通的撥浪鼓,兩枚小小的石珠為槌,鼓沿的銅釘早已蒙上了綠銹,柄上漆色剝落,泛黃的牛皮鼓面畫的是一幅走繩賣解的市井圖,筆墨生動,活潑趣致,右下方寥寥幾個小字,看得出是蘇璇的筆跡。

月出九臯,雲落天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