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第2/16頁)

沒料到他早就存了這個心思,陸繹說不出話來,只能定定看著他。

藍道行微微一笑,艱難道:“咱們……一開始就……說好的,棄車保帥,我……求仁得仁……”

外間隱隱有人聲,陸繹匆匆出了刑室。

刑室內,新一輪的嚴刑拷打又再開始,陸繹就在隔壁佯作查看詔獄的筆錄。以他的耳力,他能聽見每一聲從藍道行口中逸出的呻吟,直至他暈厥過去,被水潑醒,然後再拷打,最後徹底暈厥過去,被拖回牢中……

今夏在六扇門中,也聽說了藍道行的事情。對於藍道行和陸繹之前的關系,她並不知情,只聽說了他對聖上說的那些話,不管是不是假托神仙之言,心中都暗暗贊賞。後來再聽說他被關進詔獄,想來多半是要吃苦頭,不由扼腕嘆息,卻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入夜已深,袁益還在院中搖頭晃腦地念誦:“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眾星拱……”

“別念了,趕緊睡覺去,明兒還得早起呢。”

今夏把石磨清洗幹凈,拿著水瓢趕袁益。

袁益不肯:“裏頭熱得睡不著,姐,你下次發了薪俸,咱們就買張竹床,可以放在院子裏睡覺,又涼快又舒服,好不好?”

袁陳氏從屋裏出來,手裏頭還搭著兩件衣衫,朝袁益噓道:“小聲點,你爹剛睡下。”

“娘,衣衫我來洗吧。”

今夏伸手就要把衣衫接過去,被袁陳氏避讓開:“不用,你幫我打水就行。”說著,又趕袁益去睡覺。

袁益嘟嘟嚷嚷不情不願地進了屋。

雖然娘不要她洗衣衫,今夏還是在旁忙活,把明早要磨的豆子洗凈了泡上。

院中已無其他人,袁陳氏邊搓著衣衫,邊作不在意狀問道:“夏兒,你這些日子是怎得了?自打從南邊回來就不對勁,整日神不守舍的。”

今夏的手在水裏撥弄著豆子,頭也不擡:“……沒有……哪有,我挺好的。”

“一個多月也沒見你抓過一個賊,還說自己挺好的。”袁陳氏盯著她,“易家,挺好的一門親事,你就是不願意……”

“娘,您當初是怎麽嫁給爹爹的?”今夏知情識趣地岔開話題。

袁陳氏盯著衣衫上一塊汙漬使勁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呀,還能怎麽嫁。”

“您出嫁之前,認得我爹麽?”

“認得。”想起年輕時候的事兒,袁陳氏不由自主笑了笑,“實話告訴你,那時節,上我家提親的有好幾家呢,你爹爹是最老實的。”

“您就看中他老實?”今夏奇道。

“不是我看中,是我娘,你外祖母看中了他。你外祖母說以我的性子,得找個老實的才能過得長久。”袁陳氏笑道,“我也覺得他老實,若是和旁人成了親,指不定怎麽被欺負呢。”

今夏忍不住笑道:“他和您在一塊兒也沒少受欺負呀。”

“你個死丫頭,我什麽時候欺負過你爹爹。”袁陳氏笑罵著,衣衫洗好,吩咐道,“把院門栓了,趕緊睡覺去吧。”

外間風過,吹得門前的棗樹沙沙作響,今夏拉開院門,朝外頭望了望,沉沉夜色中,棗樹下似有個人影。她瞧得並不分明,待月亮出了浮雲,再定睛望去,那人影卻又不見了,想是樹影被她瞧花了眼。

這日她才巡過街,預備回去換班時,忽被一人大力拽住。

“叔!”今夏看見丐叔,嚇了一跳。

眼前的丐叔,與分別之時大相徑庭,衣衫襤褸,胡子拉碴,看著足足瘦了一大圈,隱約還可看見他胸口處纏著布條。往京城乞丐堆一擺,估摸著他也是最落魄的一個。

顧不得寒暄,丐叔劈頭第一句話就是:“她被抓走了!”

“誰?!”今夏本能地問,問出口的同時就已經知曉了。除了沈夫人,能讓丐叔焦慮成這樣的,還能有誰,“是我姨?”

丐叔點頭:“那些人的功夫不弱,而且我沒學過追蹤術,只知曉他們一路往京城來,但就是找不到人。”

“等等,是誰抓了我姨?錦衣衛?”今夏追問道。

丐叔搖頭:“我不知曉,他們都穿著黑衣,裹得嚴嚴實實,看不出是什麽人。”

“是在何處……”今夏見丐叔眼圈發青,嘴唇開裂,想來這些天他定是急著尋人,沒怎麽歇過,便拉他到旁邊茶館坐下,“叔,你先喝口茶,慢慢說。”

“我哪有心思喝茶……”

沈夫人一丟,丐叔整個人都慌了神,心也是火急火燎的。

“叔,你坐下。”今夏拿出捕快應有的沉穩,“我是捕快,而且擅長追蹤術,我來幫你找人。可你得先冷靜下來,把整個事情說一遍,越詳細越好。想找到我姨,就看你究竟記得多少了。”

丐叔被今夏摁坐到長凳上,定了定神,心知她說得有理,遂將整件事情詳詳細細地說了一遍給她聽——原來,自新河城一別,他與沈夫人為了避倭亂,一路往西行去。才行了兩日,夜宿客棧要了兩間上房,偏生兩間房隔得頗遠。他當時也是疏忽了,未料到會有危險,第二日醒來,沈夫人房中便空無一人。他在後頭發現了馬車的車轍,一路追下去,半途卻被六名黑衣人攔截,那些人武功頗高且以多對少,他受傷敗退。此後他又試了幾次,險些喪命,只能一路暗暗跟著,直至快到京城時馬車才失了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