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心裏頭裝著事兒,便是身上有傷,今夏也躺不住,待陸繹一走,她便一瘸一拐地跑到灶間看楊嶽做飯。

“潤餅?”她看楊嶽正在燙面團,“這回陸大人出銀子,你可著好材料做,用不著這麽省。”

楊嶽笑了笑:“你看沈夫人像哪裏人?”

“她往東南走,應該不是浙江就是福建。”

“我猜是福建人,方才見店小二給她端茶時,她不喝龍井,要的是安溪的鐵觀音。”

今夏撫掌笑道:“還是大楊你機靈,知曉投其所好。

待楊嶽將諸樣菜肴齊備,布置妥當,請沈夫人和丐叔入席。今夏腿雖傷著,熱誠倒是不減半分:“姨,你們是不是頭一回來杭州?杭州美景甚多,西湖、雷峰塔、靈隱寺……要不多留兩日,我領著你們去逛逛?”

“腿都瘸著,還這麽貪玩。”丐叔道,“丫頭,我記得你也是頭一遭來杭州吧?還領著我麽去逛。”

沈夫人看見潤餅果然怔了怔。

“你怎得會做這個菜?”她問道。

楊嶽道:“我爹爹愛吃,在家時也常做,只是這個滸苔不易得。”

今夏在旁笑眯眯道:“姨,你若愛吃大楊燒的菜,就多住幾日,讓大楊天天燒給你吃,我保證不帶重樣的。”

沈夫人知道她想法設法勸自己,笑著搖搖頭,也不理會她,接著問楊嶽道:“你爹爹是福建人?”

“哦,那倒不是,想是他早年間吃過,一直記著這個味道。”

沈夫人笑了笑,動手取了餅皮,挾菜道:“我也好些年沒吃過,真沒想到在這裏能吃到……你爹爹是誰?”

“我爹爹是六扇門的捕頭,楊程萬。”

聽到這個名字,沈夫人神情驟然定住。

楊嶽並未留意到沈夫人神色有異,尷尬笑道:“您大概沒聽說過他,他腿上有傷,也不會派大案子給他,我沒出息,爹爹的本事只學到皮毛……”

今夏卻已留意到沈夫人神色不對,試探問道:“姨,你聽說過我師父?”

“……沒、沒有,應該沒有。”沈夫人回過神來,“只是這名字聽著有像一位故人,請問‘程萬’是哪兩個字?”

“鵬程萬裏,裏面的程萬。”楊嶽答道。

“哦……同音不同字,是我弄錯了。”

沈夫人低首將餅皮慢慢卷起來,不知為何,她的手微微有些顫抖。今夏看在眼中,心下不免生疑,只是記掛著阿銳的傷勢,顧不得這層,想著還得趕緊想法勸沈夫人留下才行。

“姨,您是不是有什麽故人在京城裏?要不我幫你找?我好歹是六扇門的捕快,雖說沒官階,可人面還是有的,找個把人不成問題。”今夏殷勤道。

沈夫人轉頭看著她,也不言語,就是盯著她看,時候長得讓今夏有點發毛。

“叔、叔、叔……我姨怎麽了?”

丐叔也不明白,嗅了嗅碗盤:“你們不會在菜裏頭給她下藥吧?”

今夏氣結:“叔,你這腦袋就是個擺設,也就我姨才不嫌棄你。”

此時,沈夫人方才緩緩開口,神情認真問道:“袁姑娘,你為何總喚我‘姨’?”

“……”今夏愣住,“就是、就是看著您特親。”

“她看誰都特親。”丐叔適時地插上一句。

今夏不滿:“你是我親叔嗎?”

“你是我親侄女嗎?”

“您別忘了,您還有個親孫子在這裏。”今夏清清嗓子,繼續辦正事,“他方才在樓上就和我說,特別希望您多住些日子,好好孝順孝順您,這樣回了京,向他爹爹也有個交代,向列祖列宗也有個交代。叔,您看他一片孝心,要不您委屈委屈,成全他吧!”

丐叔聽得很受用,卻半點沒往心裏去,笑道:“你這娃娃真是會說話,我覺得,他應該請我進京城,然後和他爹爹一塊兒來孝順我,這樣才有誠意,是不是?”

“行!”今夏豪爽道,“我這就讓陸大人寫信給他爹爹,讓他們在京城備好三進三出大宅子,您多留幾日,等回信到了就接您進京城。”

楊嶽在旁連連咳嗽,示意今夏別亂說話。

丐叔提醒她道:“丫頭,你還沒嫁過去呢。”

說話間,陸繹緩步踱進堂來,溫和道:“今夏,前輩若是主意已定,你就不用再勸了。阿銳那邊,我再想法找大夫就是。只是現下不太平,兩位前輩再往南走,一定多加小心。這裏除了一點盤纏,還有我的一封親筆書信,若是遇到為難之事,希望此信能替前輩解圍。”他將一方木盒遞給丐叔。

“你寫了封信?”丐叔要打開盒子,卻被陸繹按住手。

“將來用得上的時候再看吧。”陸繹自嘲笑了笑,“我也知曉我人微言輕,不過幸而有個爹爹,旁人多半還肯看他的面子,所以我偶爾也不妨狐假虎威。”

今夏猜不透陸繹用意,正自心中疑惑,卻聽見沈夫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