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第2/3頁)

“我的小爺,你消停點!這話可不敢亂說。”楊嶽改敲她的頭。

“現下人犯還未歸案就被他帶走了,咱們這趟不是白跑了嗎?!”今夏心疼得很,“原本還說抓到曹格,另有嘉賞,早知道是一場空,我也就省些力氣了。”

楊程萬淡淡道:“人平安回來就好,你弟弟來問了你好幾回,你回去看看吧。”

確是惦記著家裏人,又聽弟弟來了好幾次,不知道是否有事,今夏瞧向楊嶽,不放心地叮囑道:“嘉賞沒有就算了,出差補助可一定得要回來,這件大事你可別辦砸了。”

楊嶽沒奈何地點頭。

今夏這才快步離開。

正值春日,萬樹吐芽,京師繁華,人群熙熙攘攘。路兩邊各色店鋪琳瑯滿目,面店裏有蝴蝶面、水滑面、托掌面等等;糕餅店裏有火燒、烙饃、銀絲、油糕等等;精致些的糕餅還有象棋餅、骨牌糕、細皮薄脆、桃花燒賣等等。今夏聞著各色食物混雜在一塊兒的香味,腳步輕快地在人群中穿梭著。

路過糖食店時,她腳步略滯,摸出身上所剩余錢數了數,猶豫一瞬,還是數出三枚銅板買了一小包琥珀糖揣入懷中。

繞過熱鬧的街市,拐進一條深巷,這巷子的前半截如個歪嘴葫蘆般,巷口如葫蘆口般又窄又小,進去之後卻豁然開朗,過了第一個葫蘆肚再行過小截窄道,便到了第二個葫蘆肚。

今夏行至葫蘆肚東側的一扇斑駁木門前,推了推,推不動,便敲了敲。

片刻功夫,門吱嘎打開,一個新才留發、褐布圓領的少年朝她喜道:“姐!你回來了!”他正是今夏的弟弟,袁益。

今夏伸手捋了幾下他額前的短發,邊朝內走邊問道:“最近有沒有人欺負你?”不大的小院內,一方石磨沉甸甸地盤踞在西側,還有墻角一溜邊的醬壇子,終日不散的豆腥味彌漫其間。

“沒有,自從你上次收拾了賣豬肉家的三小子,他們再也不敢撕我的書了。”袁益跟在她後頭。

看著自己這個纖弱有余剛勇不足的弟弟,今夏頗遺憾地嘆了口氣,想當年她在他的這個年紀,已經是打遍全西鳳街的孩子頭,戰績累累,鄰街常有來踢館的,一概被她滅得服服帖帖。雖說因為在外打架而沒少挨爹娘的揍,但要當人上人,總是要吃些苦中苦,這個道理她明白得很。

只可惜這人上人的輝煌時代與她的孩提時代一塊兒終結,此後的日子……她頗惆悵地嘆了口氣,然後問:“……爹和娘賣豆腐還沒回來?”

袁益朝她打了個噤聲的手勢,手指指內屋,壓低嗓門道:“爹爹賣豆腐去了,娘在裏頭睡著呢。昨晚她去了新豐橋頭賣鹵豆幹,很晚才回來。”

今夏望著內屋的窗子,心中暗嘆,又從懷中摸出那包琥珀糖遞給袁益。

袁益打開來,看見是琥珀糖,埋怨道:“我都這麽大了,姐你怎麽還把我當小孩子哄。”

“不想吃算了,”今夏伸手欲搶,“我自己留著。”

袁益連忙躲開,迅速塞了一塊入口,將剩下的包好揣入懷中。

“楊頭說你去衙門找了我幾次,什麽事?”今夏問他。

袁益朝裏屋努努嘴,小聲道:“娘讓我去的,問你什麽時候回來。”

“家裏又缺錢了?”

“收攤位費的董大肚這個月娶兒媳婦,娘說一定得送賀禮。”

今夏詫異道:“我記得他去年就娶過兒媳婦了,怎麽還娶?”

“他有四個兒子呢。”

“……”

今夏扶額頭呻吟了一聲,忽又想到之前曹革塞給自己的那疊銀票,愈發惆悵。

裏屋傳來床板的聲響,像是有人翻了個身,緊接著便聽見聲音:“夏兒,你回來了?”

“呃。”今夏邁步進屋,見袁陳氏正起身,“娘,我把你吵醒了吧。”

“沒事,我本來就該起來了。”袁陳氏披上灰褐長襖,目光先在今夏身上打量了一番,“路上還好?沒傷著吧?”

“沒有!當然沒有。”今夏笑道。

“人也抓著了?”

“抓著了……”今夏支吾著。

袁陳氏臉色一喜,手立時朝她伸過來:“你先前說這犯人要緊,抓著了有嘉賞,正好,把賞下來的銀子給我,我得趕緊上街給董家買賀禮去。”

今夏訕訕道:“沒……沒領到銀子,人剛抓回來就被帶到北鎮撫司去了。”

袁陳氏楞了片刻,隨即道:“那北鎮撫司也該給你銀子啊,人是你抓的!”

“是這麽個理沒錯,可誰有能耐找錦衣衛討銀子去。”今夏不敢正視她,低下頭用腳輕輕鏟灰地上的小凹陷。

聽了這話,袁陳氏又發了一會兒楞,才皺眉道:“行了,你去洗洗換身衣裳吧,這身衣裳都快餿了。我早就說過,姑娘家當什麽捕快,又苦又累還不像個樣子,你和你爹當初若是肯聽我的,把你嫁給城東頭做糕餅的孫家,至少兩家之間還能彼此幫襯著點。別看前年孫家落魄了些,今年孫家做桃花燒賣,賣得火紅著呢,還在新豐橋買了個鋪面。你當初若嫁入他家,現在說不定就是當少奶奶的命,何至於像現在這個樣子。你知不知道,孫吉星媳婦已經懷上了,你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