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9章(第2/5頁)

直到一位對先帝懷著恨意的衛王後裔差點毒死了上門做客的拓跋燾和他。

這件事讓他了解仇恨不是那麽容易被化解的,也讓原本就對他抱有疑慮的先帝將年少的他送去了黑山,從戰況最激烈的邊境開始歷練起,就如每一個拓跋鮮卑的孩子。

也許先帝也厭惡了那種懷疑著每一個血脈至親而活的日子,所以才將他們這些“遺孤”接入宮中,又忍耐著他那些自以為不為人知的小心思,一點一點的將拓跋燾引入宗室的圈子。

先帝想要看到成效,想要看到拓跋燾收服他們的可能,然而自己交上了一份糟糕的答卷,將一切都全部搞砸,也讓自己徹底失去了在拓跋燾身邊的資格。

被賜死的同輩宗室讓拓跋燾痛苦了很長一段日子,在下毒事件之前,那是一位和藹的、非常體貼的兄長,性格風趣,善行獵,會很多事情,讓尚且年幼的拓跋燾和庫莫提十分仰慕他。

誰又能明白這些“關心愛護”之後,隱藏著的是“恨之欲死”的陰暗?

雖然後來拓跋燾很快振作起來了,但庫莫提很快知道,這件事對拓跋燾造成了很大的傷害,甚至對宗室產生了一絲如同父祖一般的防備。

這是他的錯,必須由他來挽回。

後來的他,率領著父親的舊臣愛將硬是在黑山殺出了自己的名頭,他是同輩之中最早靠自己封王的“直勤”,也是最沒有利害關系的孤臣,他不娶妻,不納妾,不生子,他是拓跋鮮卑早婚宗室中的異類,也是徹底讓先帝放下心來放權的“叛徒”。

他在宗室和拓跋燾之間盡力斡旋,宗室是他的親族,拓跋燾是他的兄弟,他很自私,兩邊都不想失去。

所以他察覺了黑山之中宗室的暗棋,卻只是悄悄利用各種手段將他們剔除出去,讓他們無計可施。

他將一切會引起白鷺官和拓跋燾生疑的不安因素都消滅與無形之中,就猶如黑夜中的行者,走鋼絲的伎人,一旦稍有不慎,便裏外不是人,落個勝敗名裂的下場。

但他一個人能做到的實在太有限了,所以他必須壯大忠於陛下、終於國家的力量,他開始在黑山提拔人才、平衡左右和中軍的關系,他不停的得罪人,又施恩於人,他制造出無數個巧合,就為了將那些隨時可能爆發的不安隱藏到更深更黑的地方去。

他知道自己這樣只是治標不治本的辦法,但孤軍作戰的他,再也找不到什麽其他的法子。

黑山的重新洗牌讓他把許多不安因素都踢了出去,但這些昔日在軍中橫行慣了的“族兵”似乎依舊蠢蠢欲動,黑山差點因此造成嘩變,全靠他用鷹揚軍才鎮壓下去。

從那個時候起,他漸漸才明白為何宗室那麽害怕。

宗室的力量如果全部依靠王位上坐著的那個人,那麽他們能做到的事情越來越少,他們說出來的話越來越沒用,到了最後,他們甚至活的還不如那些普通軍戶出身的將領。

不能打仗、無法得到戰利品和人口,也不能圈地作為牧場的貴族,除了名頭好聽,還有什麽?

他一直以為自己再堅持幾年,再努力幾年,等到拓跋燾統一中原,實力越來越強,宗室們也就會自然放棄那些螳臂當車的想法,自然的認識到部落制度終究是歷史中被拋棄的陳舊之物,為了更大的疆土、更廣闊的未來,總要舍棄掉一些什麽。

庫莫提並不是個愛國的人,但他憧憬拓跋燾心中的那個未來,人都是有向往美好的那一面的。

他是自己親如手足的弟弟,他不幫他,能幫誰呢?

他天真的以為自己的努力是有用的,他以為自己的那些努力會讓拓跋燾保留心中對宗室的那一片溫情,不會變成其父、其祖那樣以玩弄手段和辜負別人的信任而獲得王位穩固的那種人。

但這一封信,徹底擊垮了他的堅持。

羅結終是發現了他的那些手段。

也許花木蘭對於王斤事情的判斷、以及宗室將金銀藏匿於他的別莊對他進行警告的示威,讓拓跋燾對目前的局勢造成了錯誤的判斷,他的那些勉力維持表面上和平的行為,使得拓跋燾認為自己的情況變得非常危險,宗室很可能隨時發動叛變,甚至會威脅到他的生命安全。

所以拓跋燾聽從羅結的建議,先下手為強,以自己失蹤為誘餌,在國內布了一場局,要將所有的不安勢力一網打盡。

從“議立儲君”開始,這位已經一百二十歲的老人瑞就在布局,他巧妙的利用了拓跋良和拓跋範的尷尬,讓拓跋良為白鷺官傳遞情報,又安排宮中的侍衛故意疏忽防守,暗中卻已經安排好了兩位皇子和所有人的退路。

一旦宮中真的不能防備,還有特地從北涼調回的花木蘭救援,雖然損失肯定會有一些,但如果不拔出這些惡瘤和痼疾,只怕會造成更大的動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