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第3/7頁)

“花姨還在想前幾日那些強人?”阿單卓聽出了其中的惋惜。

賀穆蘭怔了怔。

“是啊……”她露出在意的表情,“上黨的吏治看起來不壞,為什麽會有那麽多強人呢?”

多想也是無益,賀穆蘭一路行來,才知道這個胡人和漢人共治的國家有多麽混亂:“三長制”造成一個地方的政令常常朝令夕改,而“宗主督護制”更是給了不少走投無路的百姓一條生路,以至於百姓對朝廷的認同感明顯沒有多少。

相對於鮮卑人從奴隸部落制剛剛轉變沒多久的忠誠,漢人大部分是以一種敷衍的態度在生活。而雜胡因為處於社會最底層,除非投效軍中殺出一條出路,幾乎就沒什麽可以堂堂正正立於世上的路子。

如今吏治敗壞,官員腐化,苛捐雜稅多,徭役也多,偏偏地廣人稀,漢人大多南遷,留下的都是自古住在這裏的漢人,即使鮮卑人都遷徙進入黃河流域也沒有多少。若不是拓跋燾打了十幾年的勝仗,從北方柔然和周邊諸國擄回來上百萬的人口牲畜,怕是早生出亂子來了。

等天下承平久了,人口再爆炸式增長,關外搶奪回來的牲畜就不夠吃了,牲畜和莊稼不一樣,牲畜也是要糧食草料喂的,這些都需要人力和地裏的出產,現在吏治又這麽腐敗,官逼民反是遲早的事。

賀穆蘭能看到的只有這麽遠,該如何解決確實一籌莫展,所以她也只能大致將自己的看法和阿單卓說了一路。

待兩人走了好長一截後,才發現不太對勁,身後有個老人一直跟在後面,跟了好長一段路。

因為他的舉止太像是普通路人,又跟在馬後,加之賀穆蘭和阿單卓一直聊得出神,以至於兩人都進入城中許久了才發現他的存在。

“這位老人家,請問您跟著我們有何事嗎?”賀穆蘭發現老人以後立刻停下腳步,禮貌地詢問。

“無事無事,就是聽到你和這位晚輩說的話,覺得很有道理,不知不覺聽了一路。”那老人家摸著白花花的胡須笑眯眯的回她,眼神裏都是欣賞之意。

“看你們的穿著打扮,又說的是鮮卑語,兩位都是鮮卑人?”

“是,我們都是鮮卑人。”

賀穆蘭點了點頭。

“如果老漢沒看錯的話,是軍戶出身。”那老人家看了看兩個人的馬,又了看他們的佩劍,“能用這樣的武器,至少家中有做到郎將的家人哇。”

軍戶能有自己固定用的武器,除了是家傳的武器,像陳節那樣,就只有軍中的郎將才能調動軍中的鐵匠為其修理兵器,或是量身打造合適趁手的兵器,所以這老者才有這麽一提。

“不,我父親只是個普通的火長,而且去世許多年了。家中也沒有人做到郎將。”阿單卓實誠地搖了搖頭。

“咦,這重劍一般軍戶可不會選了做兵器啊……”那老人家看到賀穆蘭的磐石,不由得笑了:“難怪難怪,名師出高徒,才用一樣的兵器。”

賀穆蘭與阿單卓和他才是初見,當然不可能交淺言深,聽到老人家的話,賀穆蘭只是微微一笑,但笑不語。

“兩位來我們壺關,是路過還是走親訪友?”

“雖是路過,不過怕是要盤桓兩天……”

那老人一聽,笑的更慈祥了。

“老漢和兩位有緣,若是兩位不嫌棄,可去我家暫住,我那兒子在外辦差,常不在家,招待兩位還是可以的。”

“還是不用了老人家,我們去找個客店便是……”

“客店哪裏有我家方便?你們這麽多東西,放在客店也不安全吧?況且兩位要了解壺關的情況,還是找個本地人做向導比較好啊。老漢什麽沒有,時間卻有大把,陪兩位到處走走還是行的。”

賀穆蘭並不是多疑的人,而且本性也趨於“人性本善”這一面,可即使如此,碰到一見面就直呼“有緣”的陌生人,而且被邀請到別人家住還是很少見的。

所以賀穆蘭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問這位老人家:

“這位老人家,還未知您如何稱呼?”

“我姓蓋樓,名侯。不過此地人大多喊我‘樓老’。”

賀穆蘭聽到這姓氏的第一反應,就是想問他和花家的弟媳“屋引”有啥關系。一個姓“蓋樓”,被人稱“樓老”,一個姓“屋引”,被稱作“房氏”。

第二個想法,就是“蓋樓”和“蓋吳”好像。

“蓋樓?老人家是我們鮮卑蓋樓氏族之後?天啊,那是我祖上的主家。”阿單卓慌慌張張地對他行禮:“小子叫阿單卓,出身武川阿單氏族。”

賀穆蘭這才猛然想起來,蓋樓也好,屋引也好,都不是漢人的姓氏。

搞半天這個一身漢人打扮,一直在城門邊晃悠的老人家竟不是漢人?

“阿單,啊,那是個能征善戰的家族。”樓老笑著點了點頭。“我們這番也算是認識了,我剛才說的話,兩位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