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玉節虎符(第2/3頁)

婉婉摸不著頭腦,“這麽看來,你是有喜歡的人了?過完了年就要給你說親事,你自己有譜兒,千萬告訴額涅。只要姑娘是好人家出身,咱們一定先盡著你,到底是一輩子的大事,可馬虎不得。”

他漲紅了臉,又低下頭去,囁嚅著沒有。倉促地打了個千兒,“兒子還有差事沒辦完呢,不能再耽擱了。額涅容兒子先告退,有什麽話,等兒子回來再說吧。”

他逃也似的跑了,小酉莫名得很,“這位大爺,越大越叫人瞧不透了。”

婉婉也沒當回事,在她看來她能做的都做了,孩子有孩子的想法,不肯和她交心,她也不好強逼。

過年了,終於迎來一場雪。南方的雪和北方不同,因為稀有,降臨的時候充滿了驚喜。年三十吃過團圓飯,一家子在銀安殿前看煙花,那時候天上還模模糊糊嵌著星。經過了一夜震天的鞭炮聲,第二天推窗一看,院子裏都白了。

良時自小管教嚴,瀾舟瀾亭哥兒倆四更就要起床讀書,他那時候也一樣。年紀小起不來,精奇嬤嬤在床前站著,戒尺敲床架子,敲得邦邦響。怕挨家法就得趕緊起來,這麽多年養成的習慣,時候一到就醒,比那個西洋自鳴鐘還要精準。

婉婉早上愛賴床,四更的時候正睡得香甜,本來想喊她看雪的,又怕擾了她的好眠,自己披了衣裳下床,悄悄挪到外間去了。

他人不離府,外面的事還是得處理,有些方面底下人能代勞,有些方面卻非得他親力親為。傍晚時分接到兩封書信,一封從京城來,一封是安東衛近況。他心裏惦記著,之前礙於她在身邊不方便,現在抽出空閑來,才想起要看一看。

京城動向,不單單在於皇帝,還有朝廷人員的升降、京師周邊的布兵等等。皇帝是個糊塗蟲,五軍都督因和閻蓀朗不合,被閻太監陷害,皇帝不查,十分簡練地表示疑人不用,把這個位置騰出來了。老五已經開始動作,能運用的人脈都動員起來,勢必要把他們的人推上那個位置。一旦成功,京城城防和安東衛戍軍都在他手,將來就可高枕無憂了。

他謀天下,每一步都穩紮穩打。祖祖輩輩已經籌劃至今,再等上三五年沒什麽了不起。

安東衛那頭,隨書信送來了一面虎符。他打開盒子看,銅鎏金的表面因為年代久遠,已經隱隱泛出青光。他把那塊左符握在掌心裏,第二步就是弄到皇帝手裏的右符,兩符相合,不光歸降的貴州軍,半個大鄴的人馬也能任他隨意調度。

燈下的臉,浮起不帶感情的冷笑。如果原來因為愛情混淆了他的志向,現在卻空前的明晰。他愛婉婉,就要給她萬人之上的安定,長公主的頭銜固然高貴,遺憾的是皇帝瘋癲。如果皇帝換人來做,那她就能無驚無懼,再也不受任何人鉗制了。

地心的薰籠裏燃著炭,他揭開罩子,把信扔了進去。信紙在青藍的火舌上扭曲收縮,突地一顫,托起一片紅光,他靜靜站在那裏,火焰在他眼中跳躍。

裏間有窸窸窣窣布料翻動的聲響,他把罩子扣回薰籠上,剛蓋好,婉婉就從裏面出來了。

她還是睡眼惺忪的樣子,迷迷糊糊說:“你起來了?這麽早,天還沒亮。”

他不動聲色回到案前,背著手,把虎符收進了盒子裏,嘴裏應承著:“睡不著了,起來看會兒書。你瞧見外面沒有?下雪了。”

她啊了聲,孩子一樣雀躍,跑過去打開門,迎面一陣寒流,撩起了她鬢邊的發。她打個激靈,看昏昏的天色下白潔滿地,笑著說:“這場雪下得好,正在新舊之交。”

她站在風口裏,輕薄的寢衣隨風起伏。他上前把她拉了回來,“還在下呢,早上起來再看不遲。”

她不情不願地被他拽回了床上,伏在他懷裏說:“今天是大年初一,咱們出去逛逛好嗎?”

他說好,“給額涅請過了安,我就讓人套車。”

她又有些遲疑了,“恐怕大爺他們要過府來拜年,咱們走了,不大像話。”

她永遠不是那種不管不顧的人,想得太多了,注定心思沉重。

她捋捋她的頭發,她躺在他身上,溫柔的負荷,令他心安。兩個人說了一會兒話,又小小打了個盹兒,延捱到窗上泛了白光才起身。

初一確實諸事冗雜,要見客,還要上家廟拜祭。婉婉在妯娌堆兒裏,也不愛顯山露水。她性情恬淡,她們談天說地的時候,她倚在一旁聽她們說話。臉上帶著淡淡的笑,仿佛古畫上的美人,安靜地坐在她名貴的畫框裏。

福晉們都很關心瀾舟的婚事,後來的話題基本都圍繞在大小子的媳婦人選上。瀾舟是長子,即便將來不能襲爵位,也不會差到哪裏去,所以福晉們極力推薦娘家年歲相當的女孩兒,請長公主多做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