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露濃花瘦(第3/3頁)

但願如此吧,只不過母子終究是母子,就算嘴上額涅叫得親,心裏怕還是惦記母親的。等再大些,會恨她不容人……這也沒法兒,她總有心眼兒窄的時候,貴為長公主,還要和人分男人,那天底下的尋常女人們又怎麽活?

草草洗漱了出浴,太妃禮佛回來還是要拜見的。如今到了這府裏,正經有個過日子的樣子,再不能拿大了。

她從屏風後頭出來,穿著薄薄的春衣,頭發濕漉漉披散在肩上,那料子因沾了水,隱約可見裏頭的景象。擡眼見他來了,並未察覺不妥,只問他太妃回來沒有。

他說沒有,擺手讓屋子裏的人都出去,自己上前來,拿巾櫛仔仔細細替她擦幹頭發。

湖風輕拂,吹得窗下竹簾嗒嗒作響,她偏身坐在瓷凳上,他的手溫柔在她發間穿梭,半晌道:“肖掌印此一去,怕是再也不得回來了,你會難過嗎?”

她回過身來,仰臉看他,“那就是說音樓還活著,對嗎?”

他頷首,“福船那麽大,哪裏藏不下一個人!他必然是做了萬全的準備,才決意出海的。”

她惘惘的,低下頭,輕薄的領褖露出一截纖細的脖頸,似乎是在調整情緒,想通之後便釋然了,“他們相愛,海角天涯,活著就好。只是可憐皇上,他應該也很喜歡音樓,不過帝王權術,常常把感情掩蓋住了。他瞧音樓的時候,那眼神是真的,我看得出來……”

他聽後一笑,“你能分辨眼神麽?那瞧得出我心裏的想法嗎?”他拉她起來,和她面對著面,離得很近,眼睛定定望著她,“瞧出什麽來了?”

一圈燦爛的金環,雲山霧罩似的扣住漆黑的瞳仁,她才發現他的眼睛那麽好看,黑白分明,純凈得像個孩子。

她忽而一笑,“我瞧見了……”

他追問:“什麽?”

“有眼屎!”

她一時興起脫口而出,忘了自己是尊貴的公主,這種粗鄙之語不知怎麽沒能刹住。他大大驚惶,騰地紅了臉,她也顧不得後悔了,捂著嘴哈哈大笑起來。

這樣丟人的事,怎麽得了!他慌忙轉過身去,拿手一觸才知道上當了。她笑得花枝亂顫,他惡向膽邊生,伸手便去拿她。她靈巧躲避,無奈春衫太薄,牽住了一只袖子,她順勢一褪,竟把罩衣脫下半邊來了。

這下玩得太過了,她兩頰緋紅,他卻被這曼妙的曲線和潔白的皮膚照花了眼。她進退不得,咬著唇拽那衣袖,他就像風裏的柳絮,氣流一個回旋,就能把他帶出十萬八千裏似的。

他迷亂找她的唇,她起先還閃躲,然而不知什麽時候,兩臂已經交錯起來,摟住了他的脖子。

他高,她矮,軟鞋踩上他的皂靴,靴面上細碎的米珠沙礫一樣,透過鞋底印在她腳心。她輕聲叫他,“良時……”

他嗯了聲,兩眼蒙蒙看著她。

她說:“不要背棄我。”她只是害怕,要再確定一下,然後湊上去吻他,這一刻覺得自己真的深愛他。

他曾經憧憬過很多次,以為眼前這一切永遠不可能發生,但是現如今切切實實,讓他又驚又喜。只是她心重,這種時候依然不忘記肩頭的責任,他覺得自己可能要妥協了,這江山不奪也堅持不了多少年了,索性再等一等,等鎮安王也好,烏思王也好,他們出兵了,他再借勤王的名義正大光明攻入北京……總之,別傷了她的心。

他無可奈何,怪道人家說了,老婆的枕頭風賽過千軍萬馬,今天算是領教了。他已經沒了壯志,只想溺在溫柔鄉裏。手指撥動,她的身體仿佛上古名琴,錚然嗡鳴。公主是蜜糖熬成的人,叫他怎麽抗拒?

他輕嚙她的耳垂,“我不會背棄你。如果有這一天……讓我永失所愛,死無葬身之地。”

誓言不能輕許,但他下定了決心,所以一點都不感到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