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燕約鶯期

好像要發生一些事了,情到濃時,都是水到渠成。她只是有些緊張,他的手在她身上遊走,癢梭梭的,但舍不得叫他停下。剛開始的生疏,到現在逐漸演變,親密好似一人,這就是夫妻吧!她全身心地依賴他,當初大婚前皇帝的囑托言猶在耳,她也考量過了,如果他當真有反心,但願她能憑一己之力挽回他,這是對二哥哥最好的交代,也是對自己最好的交代。

公主和駙馬,過著豐衣足食的日子,夏有涼風冬有雪,等到春暖花開的時候有個孩子,她的一輩子就圓滿了。不枉她年年在海棠樹下流連,等到一個好丈夫,有情有義,也顧念她。

她雙手捧住他的臉,大袖落到肘彎,細細的臂膀,有些伶仃的模樣。他的眉心有極淡的懸針,是憂慮過甚了。她的手指在上面撫了又撫,想把它抻開、熨平。視線在他臉上巡視,最後一笑,“你真好看。”

得她一句誇獎,賽過攻下一座城池。他羞赧而滿足,說謝謝,“你也好看。”

這樣纏綿,心思千回百轉,道也道不盡。

他負載著她,跳舞一樣,旋轉到窗前。窗台不高,齊腰罷了,他托起她,輕輕往上一送,讓她坐在一片繁復的雕花上。她就那樣低著頭,淺笑望著他,長長的頭發,在午後的熏風裏飛揚,兩手按在他肩頭,矮下了身腰,把臉頰貼在他的脖子上。那流淌著熱血的經脈,在她耳邊突突跳得歡暢。

她玩性又起,親了親他的脖子,“吻頸之交。”

他的手扣著她的腰,拇指在她肋上揉搓,逐漸升高……

“胸遞之誼。”

她紅了臉,罵他沒正形兒,可是這種時候,還要正形兒做什麽呢。

她腳尖的軟鞋勾不住了,啪地一聲落在地上。他順流而下,把那纖纖玉足捏在了手心裏。

屋子裏溫度不斷升高,這午後簡直熱得好似酷暑。他的圓領袍穿不下去了,擡手解鈕子,才解了一顆,聽見門外有人通傳,說太妃禮佛回府了。

兩個人俱一震,霎時從渾渾噩噩的濃情裏掙出來,對看一眼,衣衫不整,都覺得甚為尷尬。銅環和小酉進來為她更衣,她光腳蹭著青磚,悄悄把鞋穿了回去,轉頭對他道:“你先過銀安殿,我還要梳妝,等收拾齊全了再過去。”

他笑了笑,“額涅不是那麽拘禮的人,你也不必盛裝。居家過日子,隨意些的好。”一面說,一面退出了隆恩樓。

過跨院,瀾舟在垂花門上候著,見了他忙迎上來,雙手奉上一封書信,“五叔把京城周圍的兵力都摸清了,這回談謹出征,從西山抽調了十萬兵馬,五軍、三千、神機三大營各六萬,京軍仍有四十八衛,及皇帝親軍十二衛,共八十萬人。”

八十萬人,何其壯哉!他把信看了一遍,慢慢疊好,重新塞回信封裏。

“大鄴兵力,少說有兩百萬,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除非從根兒上爛起,否則別說我這輩,就是你這輩也等不著那天。”

瀾舟笑道:“好在離爛也不遠了,北邊拖欠著戍邊將士的軍餉,已經兩三年了。糧草短缺,官兵們只好上老百姓那頭征糧,弄得怨聲載道,民不聊生。兩百萬人馬,實際能用的半數不到,咱們一動,連路有人響應,攻入北京指日可待。”

這孩子,小小的年紀,野心卻不小。他垂眼看他,“一旦動手,就是巨輪推進,再也停不下來了,若沒有十成的把握,不能輕舉妄動。我問你,咱們有多少人馬?”

瀾舟道:“南苑各處相加,大約有二十萬。”

“就算朝廷能用兵力在一百萬,一百萬和二十萬,天差地隔,一個閃失就會功虧一簣。”他在他肩上拍了拍,“兒子,深謀遠慮,才是治世之道。圖謀天下不可冒進,還需從長計議。”

瀾舟訝然望著他,以前那個氣吞山河的阿瑪似乎不見了,自打尚主以來,變得畏首畏尾,凡事只在芝麻綠豆上做計較。他擰了眉頭,“底下人都等阿瑪的令兒呢。”

他唔了聲,“靜觀其變。”

瀾舟猶豫了下,還是忍不住問他,“是長公主和您說了什麽嗎?”

良時不豫,“這會兒怎麽稱呼她長公主了?叫額涅不是叫得挺歡嗎?”

瀾舟不由皺眉,“阿瑪這是怎麽了,兒子親近她,也是瞧著阿瑪的面子,難道您還指著我同她不和嗎?”

他輕飄飄乜了他一眼,“別在這兒散德行了,你也大了,不能老粘著她,該幹什麽幹什麽去吧。”

原來在父親的眼裏,他的一片孝心是“散德行”,這叫他沒法接受。他說:“奶奶都讓您送走了,我缺人關愛,就願意膩著她。”

從小到大聽話順從的孩子,有朝一日和你擡起杠來,簡直讓人沮喪。良時問:“你今年多大?”

瀾舟說:“兒子八歲,端午就滿九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