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芳心可可(第2/3頁)

她聽銅環說完,臉上還是一團迷惘。這麽說來很久以前就已經打過交道了,可是她上年見到他,居然一點印象也沒有。

“那他提我做什麽?”她又覺得沒臉,擔心早就被人被認出來了,自己還在那兒裝腔作勢,人家眼裏活像個傻子。

音樓盤弄她的佳楠手串,看樣子不太瞧得上南苑王,“打探你在宮裏好不好,有沒有定親。你是金枝玉葉,多少人巴巴兒盼著尚主呢,南苑王也是人,難免想攀高枝兒,這不是明擺的嘛。”

婉婉這些年聽慣了這種事兒,似乎大鄴的男人都以尚主為人生目標,不免感到無趣。那個南苑王給她留下過滿目驚艷,但是細想起來總和肖鐸重合,除了眼裏那圈金環讓她難忘,其他的,也僅僅是風過無痕。

少年時光喜歡上一個人,實在是太深刻了。肖鐸就像一片風景,一樹繁花,遠觀就罷了,不能沾染。她的心思說不出口,音樓跟前也沒有透露過半句,相反的,漸漸倒是發現了音樓的不可言說。她和肖鐸,交情好像很不一般,沒有確鑿的證據,只是從平時的點點滴滴中窺出來的。如果換做別人,大概覺得是驚天秘密,恨不得到處宣揚,可是婉婉卻覺得很正常,肖鐸是個優秀的人,自己喜歡,別人自然也會喜歡。她很高興,能夠找到一個所見略同的朋友,因為這個,和音樓也更加親密了。

音樓整天神神叨叨的,活得卻很灑脫。進了宮的女人,皇帝又惦念了很久,沒有不侍寢的道理。有一天終於留宿了,第二天她去看她,她眼睛紅紅的,不停喊“彤雲”。彤雲是她的宮女,聽見她叫喚就嘆氣:“主子,什麽了不得的,侍寢罷了,您這是幹嘛!”

這場不情願的臨幸對音樓是個不小的打擊,有程子看她總是悶悶不樂,沒過多久就病了。京城鬧起了狐妖,弄得人心惶惶,新設立的西廠辦事不得力,皇上原想逐步架空東廠的,結果因這事難以解決,還是重新起復肖鐸,把他召回了京城。

他回來,婉婉不知情。那天依舊去噦鸞宮串門子,臨到傍晚才回去。走在夾道裏,遠遠看見肖鐸的幹兒子曹春盎,一蹦三跳上來作揖:“給長公主殿下請安。”

婉婉喜出望外,“廠臣回來了?”

曹春盎應個是,“前腳進宮,後腳太後娘娘就召見,這會子在慈寧宮說話兒呢!”

“去了多長時候了?”

曹春盎算了算,“有兩盞茶工夫了,太後萬事托賴幹爹,殿下是知道的。只怕還要耽擱會兒呢,殿下要有什麽事兒,吩咐奴婢,奴婢給幹爹傳話。”

婉婉搖頭,“沒什麽事兒,離下鑰還有陣子,我正要到花園裏走走,你忙你的去吧。”

曹春盎答應一聲,呵腰行個禮,往東廠方向去了。

盛夏的收梢,太陽落下去了,紅霞鋪陳了滿天,從西邊的盡頭一直蔓延上來,到頭頂斑駁得均勻。她在隆宗門外徘徊不去,這裏是慈寧宮和西一長街的交匯,如果他要去東廠,必定會經過這裏。三個月沒見了,其實有點想念。人的心思真是千變萬化,起初因為他和趙老娘娘不清不楚的傳聞厭棄過他,可時候一長,這點瑕疵又變得微不足道了。

她捏著帕子,心裏忐忑,卻又充滿期待。終於看到慈寧門上有人出來,她提起裙子匆匆上前兩步,然而見了反倒又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叫了聲殿下,身影在暮色中看來清減了許多。她靦腆地掖著袖子,唇邊開出了細小的花,“又辦絲綢,又監管船務,廠臣這一向辛苦了。”

他輕輕一笑,“都是臣份內的,不敢言辛苦。倒是殿下,比起以往圓融了許多。”

她紅了臉,“總是長不大,不是叫人笑話嗎。你去南面都還好?一路順遂嗎?”

他點了點頭,“就是差事難辦,裏頭牽扯的利害太多,頗廢了些工夫。”說著打量她,“臣回宮,聽了有關殿下婚事的傳聞,趙老娘娘的媒人癮兒又犯了,聽說舉薦了趙禦史家的公子?”

婉婉嗯了聲,“是同我說起過。”

他蹙起了眉頭,“先帝大行不過半年多,趙老娘娘也忒急了些。臣只叮囑殿下一句話,大鄴帝姬有選擇駙馬的權利,婚嫁是一輩子的大事,請殿下務必三思,切不可草率。”

這樣說來趙老娘娘口中的完人,已經經過了他的排摸,既然讓她三思,看來是大大地不理想了。婉婉心裏安定下來,長長松了口氣。他不在宮裏,這紫禁城就像沒了主心骨,如今他回來了,一切就都有希望了。

她換了個輕俏的口氣,“太後找你做什麽?”

他送她回毓德宮,邊走邊道:“皇上即位,正是留言四起的時候。兄終弟及和子承父業不同,樣樣上都欠缺了些兒,怕藩王生事,連那些駐守外埠的官員都未及宣進京來。現在天下太平了,太後的意思是大辦中秋宴,屆時恩威並施,好讓皇上在這些藩王面前立威。臣正籌備此事,這程子恐怕忙,給殿下帶回來的東西還在我府裏擱著,回頭打發底下人送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