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你這樣以後我該怎麽做人啊?”“做我的人。”

1/“你還好嗎?”

這並不是她第一次來片場跑龍套。最初她就演一些在鏡頭裏走來走去的路人,或者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死屍,後來有個導演聽說她會哭喪,領略到她的哭技後,她便漸漸在群演裏以哭而小有名氣。她哭得真切,聽者為之悲慟,專業水準不亞於科班出身的演員,無人知道她過去是心理學高材生的經歷。猶記得在巴黎時,池之譽對她講的那句話:你只有做到對自己情緒收放自如,才能去把握每一名病人的心理。阿姜自告奮勇做她的經紀人,片場需要這種戲份兒的角色,就會通過聯系阿姜來找到她。她坐在灰塵密布的古城門外,獨自背著台詞,翻來覆去就兩句話,她調整著聲音,盡量配合好表情來將演技發揮到淋漓盡致。

“我已經餓了三天了,求公主開恩啊......不要踩我的饅頭!”她思忖,人在最饑餓的狀態,見到食物會是怎樣的瘋狂。

“喂,你還不進來,過來試衣服,化妝!”副導演揮手,讓她過去。

她小跑著跟過去,不小心踩到地上的礦泉水瓶,險些摔倒,踉蹌了一下。她彎腰將瓶子撿起來扔進垃圾桶裏,拍了拍褲子上的灰,滿懷希望地喊:“導演,我覺得有個地方可以稍微改一下。”不遠處,那輛黑色車子緩緩停下。

任臨樹一只手握著方向盤,一只手靠在車窗上撐著頭,微微皺眉,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片刻後,一輛銀色房車駛入視線,車內拉著窗簾,遮掩得嚴嚴實實的。

從銀色房車上走下來一位助理模樣的工作人員,小心地打開車門。周深信身著華貴漢服,尚未上妝,清麗雅致的發飾,從車內走出。稍作回顧,便看見他醒目的車,提著裙角,面帶微笑地朝他走來。

“哥哥,你總算來了,見你一面太不容易了。你看看,我像不像大漢公主?”周深信朝他笑笑,露出一深一淺的酒窩。

他湊近,低語。

余光已瞥見七八米開外喬裝成遊客和路人的記者,隱形攝錄機正悄悄對準他們。

他講了個笑話,逗得周深信掩面,嬌笑連連。

“這是送你的生日禮物。”他伸手從車後座上拿出一個包裝精美的禮盒,在手中晃晃。

周深信皺皺秀挺的鼻子,細嗅:“聞都聞得出來,這是我們小時候最喜歡吃的桂梔糕,快給我嘗嘗,我肚子餓壞了。”說話間,就將盒子打開,只見裏面整齊擺放著白色糕點,映入眼簾,芬芳沁人。

他邊整理著袖擺上的袖扣,邊說:“知道一般禮物都是你唾手可得的,所以這份糕點,合你的意嗎,公主?”

“哥哥,還是你最懂我。不過,這味道,居然還是出自宋叔叔的手藝,他不是早就回鄉下種花栽樹,頤養天年了嗎,怎麽還能吃到他做的點心?”周深信接連著吃了三塊,絲毫不像平時還有擔心長胖的顧慮。

“五顧茅廬才請回宋師傅,梁赫前去三次,我又親自去了兩趟,他才答應來RomanSunrise做糕點師,為酒店餐飲這一塊提供獨家手工點心,也將成為RomanSunrise又一道招牌。”他饒有信心。

“可是,聽說他自妻子病逝之後,就關店避世了。他這次出山,又是為什麽呢?”

“這可是商業機密,不在禮物之內。快吃,我看群演都開始準備了。”他用下巴點了點遠處的人群。

周深信嬌嗔一聲,撇撇玲瓏小巧的嘴:“除非哥哥你陪我一起去。”

他淡然應許。從車內下來,立刻就被潛伏在四周的記者們包圍。七八個敬業的娛記,滿頭大汗,顧不上擦拭,話筒和攝影機一齊對著任臨樹和周深信。

“請問任先生,你和女演員周深信是什麽關系?”

“周小姐,今天你在劇組慶生,富二代男友曝光,是打算公開情侶身份嗎?”

“任先生,請問你和你同父異母的姐姐之間遺產紛爭進展如何,會通過官司來解決嗎?”

“據了解,周小姐和任先生已逝的前未婚妻周得晚是姐妹關系,至今周得晚的自殺原因還不明。你們這樣公開會面,對得起她的在天之靈嗎?”

娛記強悍地將一句句冗長話,說得既快、準,又清晰。

周深信閉口不答。

“無可奉告,抱歉。”

“任先生,最後再說一句吧,讓我們回去也好交差啊!”一位記者大聲喊道。

他回頭,輕描淡寫道:“七夕期間,我們千樹集團旗下的百貨公司和酒店均有優惠活動。”言畢,對著鏡頭微微一笑。

鏡頭後面的女攝像師推推黑框眼鏡,花癡地眨了眨眼睛。劇組的工作人員很快就趕來了,將眾記者隔離開。周深信也在助理的護送下,進入片場。

烈日當空,只見十多個衣衫襤褸的乞丐模樣的群演,走入視野中。站在人聲鼎沸的古道上,來往是賣胭脂水粉和字畫的商販,各種漢服和發飾裝扮,乍一看,真像是穿越到了漢朝。當導演帶著浩浩蕩蕩的燈光、攝影一眾機器出現時,瞬間又穿越回到現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