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你這樣以後我該怎麽做人啊?”“做我的人。”(第4/11頁)

一年前,周得晚的死,他一時沖動之下,將所有的責任都歸咎於她。若不是他,她也不會落得如今境地吧。

想起記者會上,葉余生的朋友對他說的那句話——

“若不是你,她絕不會淪落到今天這種地步。她會是一名成功的心理醫生,做她最熱愛的事業!”

沿路返回,車速已達到限速的最高公裏數,穿越這座城市的南北方向。在靠近影視城的路段,他開始減慢車速,搖下車窗,沿著馬路兩旁尋找她。

卻沒有看到她的蹤影。

他忽然想起,之前和她有過通話記錄,不過已經刪除了手機裏她的號碼。他查閱台風當晚的通話詳單,他找到了一串號碼。撥打過去,卻無人接聽。

這個蠢女人跑到哪裏去了。

他走下車,繼續撥打電話。空蕩安靜的夜裏,似乎能聽到不遠處傳來的手機鈴聲。她一定就在附近,他搜索著周圍,綠化帶、加油站、天橋......

他驀地一驚,聽到兩聲驚悚淒厲的慘叫。

是從天橋底下傳來的!

他大步跑過去,生怕去晚了一步,她會受到傷害,這只不過算是良好市民的見義勇為吧。

若不是親眼所見,恐怕他怎麽也不會相信世上會有如此“驚為天人”的女子。只見葉余生和一個流浪女並肩坐在破爛的竹席上,兩個人正在高談闊論地談心事。一旁,放著個變形的破鐵盆,裏面有一些零碎的硬幣和紙幣。

他雙手別在身後,站在她面前,而她垂著頭,盯著他鋥亮的皮鞋,眼神遲鈍,慢吞吞地說:“光看鞋,就知非富即貴......先生,我們無家可歸,你可憐可憐我們吧......”

他搖搖頭,稍微屈膝彎腰,俯下身子,標準周正的普通話說:“葉余生,起來,跟我走。”

她想擡頭,卻反射性地垂下眼簾,握拳捶了捶自己的太陽穴,對身邊的流浪女說:“我醉得都出現......幻覺了。走了的人,又怎麽會再回來......”說完,嗚嗚地哭起來,緊接著,她張開懷抱,緊緊地抱住他的雙腿,說:“既然是幻覺......那就享受一下吧。”

他睜大眼睛,任由她摟著,一動不動,久久說不出話來。

她沉沉地睡著了。

“先生,你趕緊把她帶走吧,她是個瘋子,跑來要睡我的床,還說跟我比乞討,看誰討的錢多。剛見了只蜈蚣,就嚇得亂喊亂叫的,吵得我都沒法睡覺了。她還給了我手機號碼,說要和我做朋友,拉我聊天。我看她啊,就是同行,想來搶我的生意。”流浪女嫌棄地說。

任臨樹從錢夾裏掏出數十張百元鈔票,放在鐵盆裏,說:“近期治安不太好,去找個安全的地方住下。”

“謝謝你,先生,你真是個好人。”第一次有人施舍這麽多錢。流浪女借著對面行車的燈光,細細打量他,露出無法相信的神情,又盯著葉余生的身後看了看,問:“怎麽會有長得這麽好看的男人,不會真是幻覺吧。先生,你和她這乞丐,是什麽關系?”

“我是她的債主。”他說完,彎腰拉起她的一雙手臂,將她攔腰抱起。挺重的,她的頭斜歪著依偎在他的懷間,努了努嘴,像在數落著什麽。

他就那樣抱著像乞丐一樣的她,朝停在對面的車走去。

流浪女看呆了,扶著天橋的拱壁,探頭觀望,眼睛都不眨,感嘆道:“原來世上真有灰姑娘啊,我也好想被這樣英俊的男人抱上豪華車啊......”

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把這種女人抱進車裏。任臨樹將葉余生放倒在車後座上,在她的頭下枕了個方形靠墊,見她滿臉通紅,酒氣熏天,吧唧吧唧嘴後,翻了個身,面朝著車座後背,長發亂糟糟地糊了一臉。

她這種姿勢躺著,他不方便開車。

他給她翻了個身,拂開頭發,撥到耳後。在車內昏黃的燈光的映照下,她的臉清晰、消瘦,秀挺的鼻梁,睫毛細密且長。要是認真打扮起來,換一套衣服,應該不會醜到哪裏去。目光順勢而下,只見她頸間戴著一條銀項鏈,墜子看起來倒挺別致的。再往下,就是亂糟糟的衣服,沒法入眼看。

他坐到駕駛座上,發動車子,開到一處僻靜的公園旁。回頭看她,紋絲不動地睡著,鼾聲四起。她真是給他完美詮釋了“孽緣”的定義。看眼下的情況,無法開車上高速,而他又務必在明天早上九點回公司開會。等她睡醒,還不知她會睡到幾時。

於是他只好給梁赫打電話:“你馬上開車過來,我遇上個棘手的問題,你趕緊來救場。”

“是,老板,三小時後見。”一只細瘦的手如貞子般伸到他的面前,他驚得回頭,而她皺了皺鼻子,趴在車中控台的位置,哭著說:“我餓......我餓啊,給我饅頭......”

好家夥,她入戲挺深的,醉成這樣都還在背台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