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礎潤而雨(第3/7頁)

“砰”的一聲,房門又關上了。

童悅擡頭看看門牌號,對蘇陌說:“我沒記錯,肯定是的。”

蘇陌拍拍她的肩:“我們去物業問問吧!”

物業公司經理性格挺牛,死活不願提供業主的資料。蘇陌找了房管部門的朋友,他才勉為其難地說道:“那房子一年前易主了,現在的業主叫童悅。”

童悅腿一軟,差點癱倒在地。

“兒童的童、愉悅的悅?”蘇陌托住童悅,問道。

“這裏面上千戶人家,我們哪可能全記得。是這個名字好聽,所以才有點印象。房子去年秋天重新裝修的,暫時還沒住人。”

“你見過童悅嗎?”

經理白了蘇陌一眼:“我見過她男人,很帥,不太愛笑。”

不太愛笑,是因為心裏悲傷太多,笑不出來,然後就習慣面無表情。那是彥傑,不是她男人,而是她哥哥。

她曾經想到上海工作,也想方設法想要個上海戶口,彥傑就讓她把身份證留下,說他來想想辦法。她剛好換了新身份證,舊的也在有效期,就把舊的留給了他。後來她在青台教書,就把這件事給忘了。彥傑留下那個身份證是為了買下這套舊公寓嗎?那時說回青台借貸款買房,實際上是籌錢買這套公寓嗎?

“好笑吧,戶主居然沒有進屋的鑰匙!”她站在傘下,擡頭打量著那幢舊公寓樓。

他為什麽要買下這套公寓?他為什麽要用她的名字?他這一年多到底在做什麽?多少問題要彥傑來解釋,但現在他人在哪裏?上海太大,一個人猶如滄海中的一個肉眼都看不出來的小生物,要到哪裏去找?

結婚那天,彥傑眼中的淚,到底是舍不得她出嫁,還是預知從此再無見面的機會?唯一的欣慰是那些記憶都不是假的。

蘇陌的神色很嚴峻。

雨仍在“滴滴嗒嗒”地下著,處處泛著濕氣。這種滲入骨髓的寒冷,比漫天大雪還要令人畏懼。

他敲開童悅的房門:“小悅,我帶你去見一個人。”

世界真小,那個人是葉少寧在金茂大廈一起喝酒的朋友。

“這位是華燁律師,青台人。”蘇陌替他們介紹。

華燁頷首,目光在她的臉上多停留了一會兒。

三人約在咖啡館。小雨,地道的藍山咖啡,清靈的音樂,應該算是一個可以閑適的下午。童悅的左手緊攥著右手,感覺呼吸有些障礙。蘇陌把彥傑的情況簡單說了一下,沒有什麽重點,資料非常散碎。華燁專注地聽著,沒有插話。聽完,華燁沉思了一會兒,說:“你們有沒發現他從一年前就開始慢慢抹去和他有關的痕跡了?這就說明這一天並不是突然發生的,他是有準備的。”

“春節前,他從上海給家裏寄了明信片和錢。”童悅說道。

“沒有地址吧?那隨便找個人辦一下就可以了。”華燁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緒,分析道,“一,他已離開上海或仍留在上海,但換了一個新的身份;二,他人已不在這個世上;三,他人被警方扣留了,但屬於特殊嫌疑對象,所有資料封鎖,只有在抓到共犯時,才會通知親屬。”

“這不可能,彥傑是不會做犯法的事的。”童悅慌亂地辯白。

華燁輕輕地嘆了口氣。

“你有什麽辦法打聽嗎?”蘇陌問。

“我接觸的都是經濟方面的案例,和刑事方面的工作人員不太熟,想打聽,要費很大的周折,一時半會兒也不會有答案。童小姐,你還有沒有別的資料?”

童悅搖頭:“我最後一次見他,是……啊,有一個男人,叫冷寒,他那天和那個人在一起。”

“冷寒?”

童悅找了支筆,在紙上寫下“冷寒”兩個字。

華燁看了看,不易察覺地抿了抿唇:“我如果有什麽消息,會和蘇局長聯系的。”

三人就在咖啡館外面分了手。

“小悅,我們留在上海也沒什麽幫助,先回青台吧。今天都正月十一了,實中明天開學了。”

“好!”她點頭,這點分寸她還是有的,留下來也是大海撈針,只有等待。

兩人坐火車回青台,蘇陌去買票,回來時看到童悅癡癡地盯著站台,滿臉是淚。

火車開動,她去洗手間洗了把臉,坐下來後很誠摯地跟蘇陌道謝。這件事,她不能和童大兵、錢燕說,也不敢跟其他人提,所有的恐懼都由她一人在擔,要不是被蘇陌撞見,她估計已經撐不下去了。

“小悅,又說傻話了。我一直都喜歡彥傑,也非常珍惜他,而且我還知道他在你心中的位置。只有他好了,你才會好。”蘇陌說道。

她把嘴唇咬出了兩道白印。再堅強的人,心裏都需要一座可以休憩、依賴的大山。可這人怎麽會是蘇陌呢?不應該是葉少寧嗎?不知道為什麽,她的腦中就沒閃過葉少寧的身影。她還不敢深依他?她想,蘇陌是彥傑的老師,蘇陌了解她對彥傑有過的無望的單戀,所以不需要掩飾,也無須隱匿。換了是葉少寧,他能理解嗎?只是,她欠蘇陌的越來越多,要怎麽還?她懊惱地閉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