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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麗莎回到臥室,心情歡快地轉著圈子,讓裙擺隨著身體的移動飛揚起舞。

“你到哪裏去了?”

她轉到半途,突然停下腳步,裙擺追隨到了身前。

哈弗斯坐在她的躺椅上,把臉掩藏在陰影之中:“我問你,你剛才在哪兒?”

“請不要用這樣的語氣……”

“你去見那個野蠻人了。”

“他不是……”

“不要在我面前為他辯解!”

她並不準備辯解,只是想告訴哥哥,瑞斯聽到了她責備的聲音,也接受了對他過去所作所為的責備。還有,他已經向她道了歉,臉上露出的悔意顯而易見。就算他的道歉不足以彌補過往發生的一切,至少讓她覺得終於有人願意傾聽她的話語,她終於得到了重視。

而且,盡管去見前赫倫是她到達裏安家去的主要理由,但並非讓她留下的原因。

“哈弗斯,求求你,事情已經大不一樣了。”瑞斯已經告訴她,自己就要有配偶了,而她也……遇見了別的人,“你必須聽我解釋。”

“不,我不用聽。我知道你還是去找他了,這就夠了。”

哈弗斯從躺椅上站起身,步伐間失去了往日的優雅。當他走到亮處時,瑪麗莎被他的模樣嚇到了:灰色的皮膚,臉頰凹陷,人也變得愈發消瘦。如今的他看上去就像是一具骷髏。

“你生病了。”她輕聲道。

“我百分之百地健康。”

“輸的血沒有起到作用,是不是?”

“別試圖改變話題!”哈弗斯橫了她一眼,“上帝啊,我從沒想到事情會走到這個地步,我從沒有想到你會對我有所隱瞞。”

“我沒有隱瞞任何事!”

“你告訴我說你主動解除了和他的誓約。”

“我的確解除了。”

“你撒謊。”

“哈弗斯,聽我說……”

“不用再解釋了!”他避開她的視線,自顧自打開了門,“你是我唯一剩下的親人,瑪麗莎。別請求我禮貌地坐在一邊,看著你走向自我毀滅。”

“哈弗斯!”

房門被重重地甩上。

她突然下定決心,跑到大廳喊道:“哈弗斯!”

哈弗斯已經走到了樓梯口,拒絕回頭看她。他只是粗暴地舉起手,往身後一揮,像是在驅趕她。

她回到自己的房間,坐在梳妝台前,久久不能恢復完整的呼吸。

哈弗斯的憤怒可以理解,但他發火的程度和目標卻令人感到害怕。她從沒有見過這樣子的哥哥。顯然,在他冷靜下來之前,跑去和他理論毫無用處。

明天,她會好好和哈弗斯談談,向他坦白一切,甚至包括她剛遇到的那個男人。

她注視著鏡中的身影,幻想著那個人類男人會如何愛撫自己。她將手舉到眼前,回味著他吸吮自己手指時的感覺。她想要體驗更多屬於他的感受。

她的獠牙隨之緩緩生長變長。

他的血液會是什麽味道的呢?

將貝絲在她父親的床上安頓好後,瑞斯回到自己的臥室,換上一件白色襯衫和寬松的白色長褲,又從一只黑檀木盒子裏取出一條碩大的黑色珍珠項鏈。他跪倒在床邊,身體的重量壓在腳跟,掛起項鏈,雙手攤在大腿上,掌心向上。擺好姿勢後,他緩緩閉上眼睛。

瑞斯控制起呼吸的吐納,感覺到五感變得更加敏銳。他能聽見大廳那頭的房間裏,貝絲躺在床上翻來覆去,腦袋陷進了枕頭裏,發出低低的嘆息。房子的其余各處則顯得平靜安寧,偶有男性的沉重腳步走過,傳來輕微的震動,應該是某位兄弟待在樓上的客房裏。

他願意打賭,布奇和維一定還在談論棒球的事。

想到這裏,瑞斯不由笑出了聲,那個人類是他遇到過最有膽量的男人了,很有意思。

至於瑪麗莎是不是喜歡上了那個警察,好吧,大家得拭目以待,看看事情會走到哪一步。無論是和不同種族建立何種關系,都頗具危險性。當然了,兄弟們都睡過許多人類女人,但那些不過是一夜風流,能輕易地將她們的記憶抹除。可一旦有了感情維系,隨著時間的遷移,再想將人類腦中的記憶全數清除就變得更加困難。過去的事情在淺處徘徊,然後慢慢浮出水面,帶來讓人頭疼的麻煩。

該死的,也許瑪麗莎只是和那個家夥玩玩,然後就會把他吸幹。這樣倒好些,不過在她把這個警察殺死或者納為己有之前,瑞斯會一直認真地關注整個事態。

瑞斯約束起飛散的思緒,用古樸的語言吟唱起來,讓音樂來清除所有感知上帶來的影響。起初,他有些生疏,吐字時磕磕巴巴。畢竟,在上一次吟誦禱詞時,他還只有19或20歲。還記得父親坐在他的身邊,告訴他該如何敘述。回憶又一次讓他分了心,但他隨即強迫自己的腦海保持空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