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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基輕嘆道:“這樣就好,這樣……就好。”

沒過多久,維肖斯將凱雷德停到一處空地上。眾人走出車子,圍成一圈,探聽周圍的動靜。

這是個愜意的夜晚。在這個寧靜的平台上,微風自數不清的樹杈和枝丫中穿過,帶來泥土和松針的沁人芳香。頭頂之上,明月透過牛奶般的雲彩撒下光來。

瑞斯做出手勢,吸血鬼們走到百米開外,進入了山脈裏的一處洞穴。這處隱藏的地點看上去毫無別致之處,就算走進裏面,你也得明白自己在找什麽,才可能在後面的墻壁上找到一處小小的接縫。正確開啟之後,一塊平滑的石板側滑開,露出墓穴的入口。

兄弟們魚貫走進洞穴內腹。一聲唿哨,石楔在眾人身後閉合。安置在墻上的火炬依次點燃,金色燭焰貪婪地吸食著空氣,發出“嘶嘶”的聲響,煙霧在廊道的高處飄蕩。

步入地表之下,一條緩緩下行的樸素石道在眾人腳下延伸開去。一直來到洞穴的底部,他們才脫掉外袍。一扇精鐵大門隨後緩慢開啟,展現出前方的大廳,約摸十五米寬、六米高,裏面擺滿了架子。架子上擺放著成千上萬只顏色、形狀均不相同的陶瓷罐,罐身泛著清光,每一只容器內都存放著一顆次生人的心臟。在社團的入會儀式中,奧米迦會將他們的臟器切除,在次生人以殺手的身份繼續存在於現世時,這個罐子就是它唯一的個人物品。黑劍兄弟會在完成擊殺後,都會盡可能地回收這些罐子。

大廳的盡頭是另一扇雙層大門,此時也已經為眾人開啟。

早在十七世紀初期,第一批歐洲移民遠渡重洋來到這裏,在巖床之上,用黑色大理石砌成了這座屬於黑劍兄弟會的神聖殿堂。整座聖殿空間廣闊,天花板上倒懸的白色鐘乳石如同一把把銳利的匕首。如成年男人手臂粗細、大腿長短的巨型蠟燭置於黑鐵底座上,發出強烈的光芒。

前方是一座略微隆起的平台,幾層淺淺的台階與之相連。祭壇頂端則是一整塊從古老國度帶來的石灰巖,沉重的石塊僅依靠兩根簡單隔開的石梁撐起,祭台的正中央則放著一枚頭骨。

祭台後方是一片平整的墻壁,上面鐫刻著所有成為黑劍兄弟會成員的吸血鬼名字,而兄弟會首位成員的頭蓋骨正擺放在祭台之上。銘文覆蓋了裝飾板的每一寸表面,只剩下中間的延伸部分還不曾留有記號。

整塊大理石拔地而起,豎直向上伸展。在離地面一米多高處,兩個粗壯的石樁突兀地伸出,正好供人抓住,維持身體的位置。

空氣中潮濕的泥土味和蠟燭燃盡的氣味聞來異常熟悉。

“歡迎,黑劍兄弟會的戰士們。”

所有人都轉過身,面向女性聲音傳來的方向。

身形嬌小的紀事聖女出現在遠處的角落,一襲黑色長袍拖到地上,將她遮蓋得嚴嚴實實,連面容也無以得見。在那如簾般垂落的黑色袍子下,光輝如同水般散落在地,向外溢出。

她朝眾人漂浮而來,停在瑞斯身前:“戰士。”

他微微一屈身:“紀事聖女。”

她依次朝眾人致意,將瑞基留到了最後:“瑞基,托切爾之子。”

“紀事聖女。”他低下頭,問候道。

“你的近況如何?”

“我很好。”或者應該說,他會好起來,在這一切盡早結束後。

“你一直很忙碌,是吧?不停開創先例,你好像是對此上了癮啊。真可惜,這些先例並非朝著值得贊揚的方向在開拓呢。”她的嘴角劃起一個角度,“不管是什麽原因,最後在此和你相遇,並不讓我覺得驚訝。你是否也有所察覺呢?這似乎是黑劍兄弟會內部進行的第一次請罪。”

並不盡然,瑞基心想。在七月的時候,托蒙特曾經拒絕了瑞斯提出的請求。不過他並不準備向紀事聖女指出這一點。

“戰士,你是否準備好接受你提出的請罪了?”

“準備好了。”他異常謹慎地挑選用詞,因為誰也不得向紀事聖女提出任何質疑,除非他想吞下自己釀成的苦果,“我願向您祈求,不會傷害到兄弟們。”

她的聲音變得冷峻而嚴肅:“你的措辭幾近在質問我了。”

“我無意冒犯。”

那個低低的輕笑聲再次從黑袍下傳來。

天啊,他敢打賭,她正為此感到異常快樂。

不過,她就從沒喜歡過他,而他也不想因此而責怪她。他早已為她心中的厭惡感提供了足夠的理由。

“你無意冒犯,戰士?”袍子隨著她搖頭的動作在晃動,“恰恰相反,為了得到你想要的,你從不會猶豫去做那些冒犯的行為。一直以來,這就是你的問題所在,也是為什麽我們今天晚上會聚集在這裏的原因。”她轉過身,“你們拿武器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