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元寶帶來了諸多珍貴藥材,有些還是皇室珍藏,從皇帝的內庫裏拿出來的。傅堯俞便知道了皇帝的來意,也明白,他要是想為自己的妻子伸冤,只能靠自己了。

這事,若是皇後在世,倒是容易,無奈皇後薨逝兩年了,雖說宮裏有惠妃,但讓他去找一個妾為自己的妻子找公平,傅堯俞還做不到。而皇帝,是絕無可能牽涉到婦人間的沖突之中的。

這一車藥材,就說明了皇帝的態度。

傅堯俞心裏恨恨地罵了皇帝一句,“真是只狡猾的狐狸。”這話,以前皇帝沒登極的時候,傅堯俞敢當著面兒說,如今是不敢了。

請來的醫官帶著背藥箱的小童準備離開,被元寶公公叫住了,親自問侯夫人的身體怎麽樣。

見是宮裏出來的,這醫官不敢有半分怠慢,拱手行禮一番,才慎重地斟酌字句道,“舌質紫暗有淤點,脈弦澀……”

元寶公公一揖到底,求饒道,“大人,您只說嚴重不嚴重,元寶大字不識一個,您這麽掉書袋,小的我真是聽不懂!”

醫官姓沈,是內醫院出來的,素來在宮中行走,診脈極準,調養婦人身子也很在行,元寶公公才會如此敬重。

沈醫官笑一笑,侯夫人的病症,他方才已經和侯爺說了,雖說被那麽大一個裝滿了水的水晶瓶砸了,好在水晶瓶倒下來時,水也灑出了一大半,倒也不嚴重。但把宮裏的驚動了,要是病症輕了,反倒是讓一眾人都不好看。

所以說,這沈醫官倒是個秒人。

“唉!”沈醫官長嘆一口氣,很是為難的樣子,“如今,在下只能盡力醫治了,或會引發一些並發症,也要看侯夫人的造化了,此時侯夫人神智並不清醒,或會有頭暈目眩、頭重如裹,痛如錐刺之症,或伴惡心嘔吐,藥丸難進之狀……”

元寶公公呆愣住了,他著實沒有想到,會嚴重到這種程度。

此時,有丫鬟把屋子裏的水晶瓶殘渣打掃出來,用簸箕裝著準備清出去,元寶公公側目看去,那水晶瓶一尺高,肚大,可以裝不少水,元寶公公並不懷疑沈醫官的話,感受到侯爺身上嗖嗖冒著的冷氣,元寶公公有種想要逃離的感覺。

“侯爺,夫人,夫人……”

後院來人,把傅堯俞喊走了。傅堯俞著急,連招呼都沒有給元寶打一個,就離開了。胖管家倒是識趣,給了沈醫官一錠約莫十兩重的銀子作為診斷費,又塞給元寶大人一個小錦袋,裏面也不知道裝著什麽稀罕物兒,“還望公公幫忙在皇上面前美言兩句!”

姚姝在母親床前哭得直打嗝,姚氏醒過來後,一陣頭暈。姚姝奉了藥給姚氏喝,連累了女兒,姚氏心裏格外過意不去。傅堯俞過來了,從姚姝的手中接過了藥,吩咐她,“去找你哥哥玩!”

姚姝抹著眼淚出去了。

傅鈺坐在外間,臉上沉靜如水,看不出來他心中所想。姚姝聽侯爺的話,在他旁邊坐下來,邊抹淚,邊偷覷傅鈺。傅鈺感覺到了,他微微偏頭,對這個同父異母的mèi mèi,他對她的感覺不一樣。

府裏也有兩個mèi mèi,他平常也不太親近,而此時看到小姑娘哭得眼睛都紅腫了,傅鈺只覺得心裏沉甸甸的,還沒想好怎麽安慰的話,脫口而出,“你不用擔心的!”

有父親在,天大的事情,都不用擔心。

姚姝點點頭,伸手過去,扯了扯傅鈺的袖子,“哥哥,娘讓我給你準備了禮物,你跟我來,我給你!”

說完,也不等傅鈺答應,自己就起身了,走了兩步,見傅鈺還坐著,又回頭來牽他的袖子。這禮物,花了她不少錢,她將來進侯府,要有個依靠,毫無疑問,傅鈺就是最好的,他們是兄妹,傅鈺不護著她,該護著誰呢?

她也要好好表現,讓傅鈺不嫌棄她才是。

傅鈺只好起身,跟在她的後面,她把傅鈺領到了自己住的西廂房,一共三間,各有一個耳房。中間是明間,西次間被布置成書房,東次間是臥房。傅鈺便在明間停住了腳步,有丫鬟上來奉茶,看上去面熟,似在侯府裏見過。

便有嬤嬤上來行禮,問了才知道,果真是府裏的,被自己父親送到姚姝跟前來服侍,也是想讓姚姝早點適應府裏的生活。

姚姝親自去自己房裏捧了禮物出來,用一個錦盒裝著,小姑娘喜滋滋地送到他的手裏,他接過來,一股淡淡的墨香散逸出來,鉆入鼻端,還沒有打開,他就已經知道是什麽了,唇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一抹笑在唇邊綻開。

“是新安香墨,哥哥是不是已經知道了?”姚姝把禮物送到他手裏,就盯著傅鈺的臉在看,見他開了笑顏,自是大為歡喜,“真正取的是店山上的松煙,代郡的鹿膠,十年以上強如石者為之。哥哥喜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