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給我一刹那對你寵愛 (二)(第2/3頁)

他擡手,冰涼的手指極輕極快地撫摸過她發頂,“年畫,不用擔心我。”

年畫不懂,以他目前的能力明明還不足以養活自己,為什麽事事都要逞強靠自己,他活得那麽艱難,又那麽努力,偏偏又總是這樣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縱使雙手冰涼,秋風蕭瑟,他的笑容總是幹凈溫暖,一如往昔。

年輕的她煽情又沖動,情緒頂著喉頭上來,擲地有聲,

“顧天北,雖然我沒有很多很多的錢,但我有很多很多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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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後,我會像家人一樣愛你的!”

太沖動了嗎?年畫裹著被子在床上滾來滾去,耳邊不時炸開自己“愛的宣言”。

是不是有點浮誇?

不管了!怎麽想就怎麽說,有什麽好隱瞞的,反正厚臉皮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她蒙上頭,強行睡覺。

饒是這樣想,年畫接連一個星期都沒再去面館,一是學校組織歌詠比賽,每天放學被揪著彩排,二是,確實有些尷尬。

再加上彭哥那天說的話,她倒真不知道什麽時候過去合適了。

……

林茜開始幫年畫送信了,有時候三兩天一封,有時候一星期一封,沒頭沒尾想到些什麽寫什麽,老太太的裹腳布一樣臭長。

剛開始只是送信,後來還要附送零食,送了一個月,林茜也受不了了,將信封甩到她懷裏,咬著牙數落:“年畫你能不能出息點,都什麽年代了還做這麽老土的事,去找他不行嗎?發短信不行嗎?我家那大傻子以為我和小顧哥哥有一腿,攛掇著兄弟要去找茬呢。”

年畫眼睛銅鈴般瞪起來,“敢!他敢給我們家顧天北不痛快我就打斷他的腿,給他自行車放氣、去他班門口堵他、給他老婆不痛快!”

林茜:“……”

氣勢如虹撂下這一句頗有些忘恩負義的狠話後,她卻再也不敢使喚林茜了,生怕一個不小心給“她家”顧天北添了麻煩。

只能等到歌詠比賽後,借著自己生日的由頭,生拉硬拽請顧天北吃了一頓肯德基。

作為生日禮物,她理所當然地跟著顧天北回家,討了一碗他親手做的“長壽面”。

顧天北略微無奈地開門讓她進屋,“你先在這坐會,我出去一下。”

年畫坐在床邊,盯著他洗的發白的床單發了會呆,又用手指捏一捏他稍顯單薄的舊被,那硬床板也硌得她心裏不舒服。

她站起來,半彎著身子去看他桌上羅列整齊的書,一本一本掃過去,竟意外看到好幾本關於攝影的。

她好奇地抽出一本,隨手翻開一頁看起來。

等顧天北回來時,年畫已經將那本舊攝影書上的圖片從頭到尾看了一遍,見他拎著雞蛋蔬菜進門,她沖他揚起手中書本:“我實在閑得無聊,就看了你的書。你喜歡攝影?”

顧天北將東西放好,直身回頭,眼中閃過一絲光,他的表情明明有一絲不同往日的松動,說出口的話依然波瀾無驚:“閑著沒事時會翻一翻。”

年畫眼睛一挑:“你也有閑著沒事的時候?顧天北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啊那麽好騙。”

她轉眼間就蹦跶到他面前,像發現新大陸似的,“原來你真正喜歡的東西是攝影啊?你想當攝影師?”

顧天北垂眸,幾不可查地笑了:“沒想過。”

是沒敢想過。

深陷泥潭,勉強糊口,又何來的想做和不想做。做夢之前,不應該先擁有一張不會突然坍塌的溫床和一間不懼風雨的屋子嗎?

年畫不置可否地撇了嘴:“喜歡就是喜歡,有什麽好遮掩的,想要的東西就努力去爭取,這不是你跟我說過的話嗎?怎麽到了你自己身上就羞於承認了?”她踮腳,努力拍拍他的肩膀,“做攝影師,拍好看的人和風景,用眼睛領略、記錄大江南北,多酷!顧天北,我支持你!”

顧天北;“……”

這小姑娘總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強行和他交心……他竟然感覺有一絲絲感動。

年畫看他不語,急切舉例舉證:“司馬遷遭遇酷刑後堅持寫出資治通鑒;張海迪身體三分之二癱瘓創作了一百多萬字的作品;霍金在只有一根手指能動的情況下堅持科研;還有我,明知道你不喜歡我還堅持追你。”

顧天北:“……”

剛才的那一絲感動一定是他的錯覺。

他低咳一聲,轉身將剛買的蔬菜拿出來摘凈,“吃了面,就回家。”

年畫:“……”太主動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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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晚自習放學,年畫竟然從傳達室大叔那裏拿到了顧天北送來的生日禮物,她抱著那包裹嚴實的DIY禮盒,藏寶貝似的跑回房間,鎖門、洗手、開台燈,深呼吸,稍稍斂了斂咧到耳根的笑容,很具儀式感地小心拆了封。

“顧天北啊顧天北,不枉我對你一腔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