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崢嶸勢(三)

姬央不自覺地擡手摸了摸眉心的芙蓉花, 說實話, 那玫粉色芙蓉花仿若天然生成,比畫的還漂亮,連花鈿都省了。

而姬央醒來之後對這朵芙蓉花也很好奇, 但因為已經過了最佳的詢問時間,誰讓她前兩日被沈度幾碗米油就給忽悠得忘了北, 後來每每想起卻不太好再開口詢問。因為這裏面涉及到戚母。

沈度對戚母的敬重和愛戴, 姬央是知道的。所謂疏不間親, 她不想去討那個沒趣。大度很多時候只是源於不在意而已。

到後來姬央索性幹脆不聞不問,重新活過來只當是撿來的日子,何必再糾結於過去。

而沈度不提, 是因為頗難啟齒,姬央醒來後見他在霸業裏沉浮對他有何想法,沈度不會看不出。

小公主自以為聰明的乖巧,因為太過用力,而顯得不太真實, 反而讓沈度很容易就察覺這是她的緩敵之計。

但沈度樂得姬央乖巧, 所以也並未戳穿她的打算,不過是暗中提防而已。

因為自身的理虧以及太多虧欠, 沈度沒有主動提及這件事。總不能說,她幸運的沒死是因為戚母用的芙蓉液吧?也不能說她幸運的醒來其實跟他一點兒關系都沒有, 他的努力並沒能成功讓她蘇醒?

這些話讓沈度如何開口。

唯有華鵲的到來,才重新給了沈度和姬央一個好好談談這件事的契機。

“華老,為何央央醒了, 眉間的芙蓉花卻沒有消失啊?”沈度問剛給姬央把完脈的華鵲道,“是不是有什麽不妥?”

“看脈象並無不妥,老夫也覺得奇怪。老夫翻遍了醫書,提到芙蓉液的只有寥寥幾筆,按說這芙蓉花的確該消失才是。”華鵲道。

華鵲換了口氣,還待要繼續說話,卻聽姬央道:“芙蓉液?”

姬央這語氣引來了沈度和華鵲的共同注目。他們是進了誤區,理所當然地以為姬央知道她中的是芙蓉液。

但實際上額間那枚芙蓉花並沒讓姬央第一時間知道她中的芙蓉液,第一眼看見時她以為是沈度的無聊之作,畢竟他有給她畫三花妝的前史。但後來怎麽擦也擦不掉,叫她以為沈度是用了什麽特殊的東西畫上去的,一時並沒聯想到芙蓉液上。

至於自己為何飲下□□還沒死,姬央心裏其實另有一番解釋。此刻她聽說是芙蓉液,才恍然大悟,那東西她曾經聽她母後提過一句。

姬央在沈度的目光裏輕輕咳嗽一聲然後道:“我曾聽我母後提起過。不是說早已失傳了嗎?”

芙蓉液是宮中禁藥,如今在宮裏的確已經失傳。但戚母手裏能有也不是不可能。畢竟沈家歷經數代,也曾有女兒送入過宮中,能拿到宮中禁藥的方子是極可能的。

華鵲感興趣地道:“蘇後當初怎麽會提及芙蓉液?”

“那是我的一個先生感興趣。”蘇後曾經為姬央延請過眾多三教九流的先生,有人因為感興趣所以提到過。“母後說方子她已經毀了,但原理大概是將人體內之氧快速奪走,讓人陷入冬眠。”

“氧是什麽?蘇後為什麽要毀掉芙蓉液的方子?”華鵲追問。

氧是什麽東西,姬央完全聽不懂,她當時對此並不感興趣,所以沒有深究,卻沒想到有一天她居然會栽在這個上頭。

不過蘇後為何毀掉那方子姬央是聽她說過的。“她說若要人命直接一刀了解就是,而此藥卻讓人陷入假死,幾十年不得解脫而成活死人,其心太毒,不如毀之。”

沈度聞之為之面色一白,自慚自愧,而無縫可鉆。戚母當初用這藥時,未必就像她信裏寫的那般是出於不忍殺姬央的善意。她只是不能讓姬央死了,而讓沈度徹底決裂,也不能讓姬央還活著,繼續影響沈度。至於活死人的感受,她是沒想過的,也不在乎。

然而活死人是個什麽感覺,姬央則深有體會。被關在盒子裏時,若非她身具龜息功,早已經窒息而亡。

姬央不記得自己是何時醒來的,醒來是關於盒子裏,完全無法動彈,連呼吸也都不能。她有龜息功護體,但能堅持這麽久也是奇跡了。原本龜息功不過就是讓人能屏息而堅持半月、一月而已。但在將死時,人的潛能被極度挖掘,竟然讓姬央熬了這許久。

但若前幾日沒有水晶盒裂的那一幕的話,姬央遲早是要成為真死人的。

龜息功與芙蓉液的冬眠又不一樣。冬眠者因為生存條件不允許所以要陷入沉睡,等待條件成熟了再醒來。而用龜息功的人,全身的感官並非完全封閉,隨時準備著要醒過來。

所以姬央才會在水晶盒子碎裂的一刹那就醒了過來。

而姬央說沈度煩躁,也正是因為她當時雖然看似沉睡,卻能感覺到沈度手指在她頭頂敲打時的震動。叫人煩躁得恨不能剁了他的手。

華鵲帶著滿心解開謎團的期望而來,走的時候腦子裏的霧水卻更多了。似乎姬央的醒來真的成了神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