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崢嶸勢(二)

早起, 若是覺睡得好, 絕對是一天裏最神清氣爽的時候。這等時候,對沈度這種人來說,很自然地會現在腦子裏過一遍“今日之計”是個什麽安排。

石遵已經授首, 今日沈度就該入洛陽城了,需要安排的事情一大堆, 即使是最有條理的人遇到這些煩碎事也會皺眉。

沈度卻真的是神清氣爽, 這得歸功於那場無邊綺麗的春0夢。只是昨日自殺了石遵後, 沈度的記憶就開始有些模糊,唯記得與姬央的每一個片段。他坐起身無奈地搖了搖頭,旋即想起碎裂的水晶盒子來, 那才是頭等大事。

沈度掀被正要起床,眼睛的余光卻掃到了正安睡在內側的姬央。沈度心裏一驚,已有不好預感,俯身過去將姬央身上的被子往下拉了拉,滿是觸目驚心的痕跡。

饒是沈度這樣淡定的人都驚得往後退了一步, 險些跌下床去, 他居然做出了此等禽獸不如的事情。

也不怪沈度這樣糊塗,實在是姬央一個姿勢睡久了之後難免成了習慣。她睡著以後很自覺地平躺, 將雙手疊在腹部,同她在盒子裏的姿勢沒有兩樣。沈度心情激蕩之下也沒顧得上注意其他細節。

實則那樣陰暗的想法亦曾經出現過在沈度的心底, 可想是一回事,做卻是另一回事。

對姬央做出這樣的事,沈度的自責自疚可以想象, 他甚至連頭發都沒束起,不過披上衣裳就閃出了帳外,那是無顏再見姬央。

沈度剛一出帳篷,就見王景陽和劉詢迎了上來。這兩個謀士也是辛苦,辛苦忙碌了一個晚上安排諸事,而需要沈度拍板的事情他們也沒好意思去打擾,只能一大早等在帳外,盼著君王不要不早朝。

“大將軍。”劉詢迎上去道,他身後還跟著兩個少女,做侍女打扮。

沈度不解地看著劉詢,眼神則落在那兩名女子身邊。

劉詢趕緊道:“屬下想著公主醒了也得有人伺候,就連夜找了兩名侍女,她們以前也在宮中當過職。”

沈度甩了甩頭,不知道自己是否還在幻覺裏,但眼前的一切卻又告訴他,似乎一切並非幻覺。

沈度的理智一旦回籠,曾經被他忽略的細節也就全都浮上了心頭,他拔步就往帳內跑。

劉詢不知所以地望著王景陽。王景陽捋了捋胡須平靜地道:“知道以後該捧著誰了吧?”

跟著大將軍打天下,和跟著皇帝坐天下,那可是兩碼事兒。打仗,拳頭硬就行,坐天下則必須腦子好,不然屁股就可能挪窩。

劉詢了然地揚了揚眉。

帳內,姬央的胸脯因為呼吸微微上下起伏著,蓋著被子倒不怎麽看得出,沈度將被子掀開,盯著看了好一會兒,這才緩緩地將手指探到姬央的鼻尖。

鼻息溫暖得熏潤了沈度的眼眶。他將姬央抱起,死命地箍在自己胸口,姬央從睡夢裏驚醒,只覺得自己肋骨都要斷了。

姬央死命敲打沈度的肩膀,但以她現在的力道只能是小拳拳敲你肩膀。

沈度將姬央裹著被子攔腰抱起,在原地飛快地轉了兩圈,又將她往天上拋去,雖然不太高,但也嚇得姬央夠嗆,兩條柳枝一樣的手只得用力攀著沈度的脖子。

“你是不是瘋啦?”姬央怒吼道。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怎麽高興起來跟個孩子似的,也不想想自己多大年紀了。

沈度的回答是在姬央臉上塗滿了口水。

姬央在被子裏像只蟲子蠕動著,竭力想避開沈度,可惜在她全盛時期體力也不如沈度,更何況現在。直到沈度激動地把她全身的痕跡都用嘴唇再次撫慰了一遍,姬央才正式被伺候沐浴更衣,可以稍微不那麽臉紅地直面沈度了。

誰沒穿衣服的時候都有些底氣不足不是?

相對於沈度的激動,姬央則是在沉默地氣自己,真是個蠢瓜,昨天被沈度一忽悠居然以為自己沒醒。

“餓不餓?有什麽地方不舒服嗎?”沈度稍微平靜後就有些無措了,昨晚他以為一切都是幻覺,難免恣意了些,完全沒有顧忌姬央的身體。“我叫人去請大夫,米油應該也熬好了。”

沈度說著起身往外走,但並沒離開內帳,也沒讓姬央離開他的視線,他就站在內帳的門口吩咐了幾句。

姬央看著沈度,本來該有許多話要說,許多疑問要解,可是被沈度一提餓不餓這種事,她腦瓜子就又開始打結了。她很餓,而且渾身都不舒服。

其實這也沒什麽,死過一次的人總是比別人想得開一點兒,什麽狗屁倒灶的感情糾葛都可以放在一邊,吃喝玩樂才算人生大事。當初姬央閉眼睛的時候那眼淚雖然為情而流,但事後她想起來,其實更多的還是在遺憾和悔恨,天下之大,那麽多美味美景她都還沒來得及享用過呢,真是白來世上走了一遭。

大夫看過之後和昨日的韓大夫說法差別不大,另有一個專攻跌打損傷和不良於行的大夫,則留了下來幫姬央早日能下地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