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框中人(下)(第3/4頁)

過了花燈節,壽山湖上只有天上的星光,幽謐寧靜。

姬央在烏篷船的船艙裏換了白鯊水靠,這是宮中異寶,沾水不濕,在星光下發出月白的魚鱗光,姬央將暖玉掛在胸口,又把夜明珠含在嘴裏,回頭朝玉髓兒比了個不用擔心的手勢,從船尾下了水。

李鶴就站在船頭緊張地看著湖水裏那顆遊動的星星。他的水性比不上安樂公主,憋氣的能力也比不上安樂公主,也不能不遵從安樂公主的命令。

船就停在花燈節時他們遊湖的地方,姬央從那兒入水,雖有刻舟求劍之譏,但因湖水流動緩慢,湖底又有水草纏繞,碧澗是很有可能就留在原地的。

李鶴沒有姬央那樣絕頂的記憶,所以他找不到刻舟求劍的地方,在湖底才尋不到碧澗,而姬央在用隨身帶的匕首將纏在腳上的水草割掉後,很幸運地就看到了斜躺在水草叢裏的碧澗。

“我找到啦!”姬央興奮地從湖水裏冒出頭,手攀在船舷上看向李鶴,想跟他分享自己的喜悅。

只是此刻坐在船頭的並非滿臉擔憂的李鶴,而是面沉如水的沈度。

姬央臉上的笑容瞬間化為慘白,她撇開眼睛,她不想去看沈度的眼睛和他眼底的那些東西,只能沉默著任由沈度將她從水裏拉出去。

銀白色的水靠服帖完美地包裹著姬央的身體,露出峰巒秀麗的曲線,還有一雙毫無遮掩的修長美腿。

沈度將棉帕扔到姬央臉上,“你在李鶴面前也穿著這一身?”

李鶴不在,玉髓兒也不在,姬央心底一片冰涼,她有些哆嗦,只能用棉帕緊緊裹住自己,連頭發也顧不得擦,任由水滴順著發絲掉落。

“李鶴呢?”姬央問,“玉髓兒呢?”

上一次北苑的教訓可是讓姬央對沈度又恨又怕,她怎能料到沈度會跟了來,這一次她們幾人想必不死也得脫層皮了。

“別動他們。”姬央不等沈度回答,就上牙磕著下牙地懇求。

沈度看著姬央的眼睛,他心裏有些隱隱刺痛,“我不會再動你的人。”這句話沈度已經說過不止一次,但顯然姬央對他再無信任。

姬央松了一口氣,無力地在靠著船艙坐下,等著沈度訓斥她。

沈度的確是要訓斥姬央的,話已經到了嘴邊,卻又吞了回去。姬央明顯就是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他說的話如今對她都是耳邊風,以為說動了她,結果呢,轉頭就故態重萌,明顯是心結未解。

直到姬央坐在北苑的浴桶裏昏昏欲睡時,也沒等到沈度一句話,他只是一路沉默。

姬央其實不怕沈度訓她,反而更怕的是沈度現在的這種態度,讓她自己開始惴惴不安,自我反省是否做得太過分了。

姬央裹著睡袍從凈室走出時,沈度坐在窗邊不知在想什麽,見她出來才站起身來。

“都下去吧。”沈度開口對伺候姬央的露珠兒道。

露珠兒蹲了蹲身,放下手裏的棉巾,半絲遲疑都沒有的就退了出去。

姬央看著沈度拿起帕子繼續給她絞頭發,心裏越發不安。沈度不開口,她自己忍不住先道:“我……”

“別說話。”沈度突兀地打斷姬央的話,“我還在生氣,沒法平靜。”

姬央眨巴眨巴眼睛,這下懸著的一顆心可總算是歸位了,沈度不平靜這就對了。

待姬央頭發幹了,兩人並肩躺在床上時,她才聽見沈度道:“我明日叫人將參雲院收拾出來,你暫且搬到那兒住,這樣北苑的凈室才好重新翻修。”

“參雲院?”姬央吃驚地轉身面對沈度,那個地方她知道,正是當初沈度和雲氏成親後住的地方,也是歷代信陽侯的居所。

“我不去,北苑挺好的,凈室也沒必要翻修。”姬央拒絕道。

“你不去也得去。我已經吩咐下去了,從明日起公主無故不得出府。”沈度道,小公主這種人就是欠收拾,你捧著她,她反而越來勁兒,沈度算是看明白了。

“你……”姬央氣得坐起身,恨不能撲上去掐沈度。

沈度閉上眼睛轉過身背對著姬央,“睡吧,公主不用打別的主意,李鶴這一次也護不了你再回洛陽。”

“你把他怎樣了?”姬央追問道,她知道玉髓兒已經回了北苑,但也沒敢再讓玉髓兒往沈度眼睛裏戳,對李鶴的下落卻不清楚。

“李將軍是朝廷的人我能把他怎樣?只是公主已經嫁給沈度為妻,還是可以管教一二的。妻不教,夫之過,我不會怪罪李將軍,他不過是奉命行事。”沈度說完這番話之後就再不開口,任由姬央在床上如何折騰,他也自巋然不動。

沈度行事,向來是雷厲風行,不過兩日功夫,姬央就被迫搬入了參雲院。

參雲院內雖有兩株參天之杉,但更多的卻是碧竹,顯得有些不倫不類,姬央是搬進去之後才知道的,原來雲氏名湘,生性喜竹,當初沈度迎娶雲氏時,曾將參雲院翻新,遍植碧竹,如今女主人雖然已經香逝,但碧竹卻還蒼翠欲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