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不放過我的人很多,你要不要先排隊?”(第4/12頁)
先帶著岑今兜圈,從一個垃圾桶,到另一個垃圾桶。每到一個,就扔點牛皮紙袋裏的零部件,抓一些撒出去,像農民播種。
拆下來的子彈扔進不同區域的下水道,完美的拆解分離,那把槍今生今世都別想全屍聚首。
其次,去給自己買了咖啡。
岑今在不遠處坐著等,萃取和裝杯那麽點時間,咖啡小妹就被他逗得樂不可支,末了還拿筆寫了電話號碼,連同飛過來的眼波,一起塞給他。
衛來過來的時候,她說:“可以啊。”
衛來笑:“隨時找點樂子,不然多悶。”
“你要是找樂子找得目標專一,老早兒孫滿堂了。”
衛來湊近她,說:“怎麽說話呢,兒女成雙可以,兒孫滿堂,你覺得可能嗎?”
他把手裏搓就的小紙筒慢慢塞進岑今帆布外套的臂兜。
“你的熊爪,談判回來之後,自己打電話找她拿。”
最後,去到遊客中心門口,找了個最顯眼的位置,當門一杵。
北歐人,尤其是男人,身材挺拔,肩寬腿長,均高都在180cm以上。這一方面,衛來居然絲毫不輸——岑今站在邊上看了他一會兒,忽然覺得用“衣服架子”來形容男人還挺貼切。
有個金發的年輕女人經過,甚至還回頭看了他一眼。
這也算是為國揚威吧,盡管兩人的國籍都一言難盡。
等得無聊,岑今過去跟他說話:“就這麽幹等,能等到機票?”
衛來看她:“你很少玩這種接頭吧?”
他給她解釋:“讓你等,你就在這兒等,麋鹿會安排得合情合理,交遞自然,不引人注意。做我們這行的,很多細節,外人未必看得出門道……”
話音未落,身後有人嚷嚷:“聖誕樹?聖誕樹?誰叫聖誕樹?”
衛來覺得……生活真他媽艱辛啊。
岑今看他。
衛來希望她別說話。
知情識趣的就別說話,給人留點面子是一種美德。
那人大踏步上來:“聖誕樹?”
是個機場雜工,穿工裝,提著放拖把的工桶,五大三粗,頭發支棱著。
“說是黑頭發男人,叫聖誕樹,身邊還帶個女的,是你嗎?叫你怎麽不答應呢?”然後他一巴掌把一個信封拍進衛來懷裏,“你的票。”
提桶走的時候,那人嘴裏嘟嘟囔囔,好像是說他“傻”,“叫半天都不答應”,“呆子”。
衛來盡量不看岑今,面色鎮定,抽出機票查驗。
岑今還在看他。
衛來希望她別說話。
事與願違。
“安排得‘合情合理’,就是吼啊?”
當然不是。
你可以把燒人衣服說成“了斷”,我也可以把麋鹿的安排說成出其不意、反其道而行之……
“事實上……”
“那走吧。”
她沒給他再說的機會,轉身向候機樓裏走,進門的刹那,右臂高高揚起,手指向內招了招。
像召喚、引領,還像騎在豬上,振臂一呼……
衛來覺得這個比喻很恰當,損人損得無聲無息,春風化雨。
他把肩上的包帶上挪,心情愉悅地跟上去。
不對,他忽然停了一下。
振臂一呼,騎的是豬,引領的好像……也是豬吧?
安檢和通關都順利,唯一讓衛來有微詞的是機票——紅眼航班。
不過轉念一想,要飛近二十個小時,總會有一段是夜航,再說了,沙特人夠大方,出的票座是頭等艙。
唯一剩下的,就是等登機了。
做保鏢的,最難熬的就是陪等,你又不能總跟客戶聊天——人家會嫌你煩。再說了,岑今也不跟他聊天,她自己有消遣,畫紙和筆拿出來,勾勾描描,眼皮都不帶擡一下。
衛來一心兩用,既觀察四周,也看她畫畫。
沒什麽危險,也許一切都如他所料,威脅岑今的只是變態的跟蹤者。
她打的線稿漸出輪廓,似乎是一所小學校,有操場、旗杆,杆頂有旗。操場上三五成群的人生火做飯,煙氣升到半天,和陰雲接在了一起。
學校的鐵門後,堵著床、課桌、石頭,還有卡車。
正看得有趣,忽然有笑聲混著行李箱滑輪的滾音,還有聽不懂的語言,從頭等艙候機室的門口經過。
衛來覺得很正常,國際機場,南腔北調。
但岑今的筆忽然頓了一下。她用的是鉛筆,筆勢流暢,驟然一頓,那一處的墨痕深過周圍,尤其顯眼。
衛來不動聲色,目光掠向剛剛經過的乘客。
是一大家,有小孩,也有大人,厚外套下露出長袍的邊角,顏色鮮艷。其中有個小姑娘,結一頭小臟辮,辮尾綁著彩色珠子,腦袋晃起來嘩啦響。
衛來收回目光,說:“航班是往喀土穆去的,機上應該有不少非洲乘客。”
岑今沒說話,過了會兒,繼續畫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