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青花記事(第6/19頁)

劉嬸也知道是誤會了,怪臊得慌,一叠聲地抱怨說書先生害人。

徐慶憨憨地坐在花壇沿上,咕嚕嚕將碗茶飲了個底朝天,拿袖子抹了抹嘴,又撓撓腦袋:“姑娘,你這花壇,怎麽草都不長一根?”

端木翠抿嘴一樂。

徐慶臉一紅,訥訥的也不知要找什麽話說,忽然想起正事,向劉嬸打聽綢緞莊的所在。劉嬸恍然:“那莊子,原來是你家的啊?”

“也不是我家的……”徐慶嘴笨,嘟囔了許久劉嬸也沒搞清楚他跟他口中的盧方究竟是個什麽關系,好在,劉嬸也壓根不關心。

問清了綢緞莊的所在,好像也不好在這裏叨擾了,徐慶把包袱褡褳一掛,往外走了兩步又回頭:“那……姑娘,我走了啊。”

走就走唄,誰還留你不成,端木翠撲哧一笑:還真沒見過這麽逗的人。

徐慶讓她笑得緊張到不行,三步並作兩步跨出門去,逃荒一般。

走了一段,他偷偷回頭看,大門已經從裏頭關上了,院墻上擠擠地挨著一叢淡紫色的花,花瓣間泛著白,雅致得很。

這姑娘……

徐慶撓撓腦袋:還真好看。

第二天,徐慶老早就起身,綢緞莊裏上至掌櫃下到夥計,見到他無不恭恭敬敬,尊一聲:三老爺。

三老爺?什麽三老爺?徐慶皺眉,準是大哥搞出來的,江湖人,什麽老爺不老爺的。

不過他也沒說什麽,伸長脖子往架子上堆得高高的布匹上瞅,紅的綠的白的藍的,綢的緞的絲的麻的,壓花的織錦的提暗紋的,看得他眼都花了。

“三老爺這是要……挑布?”掌櫃的迎送八方,瞅著眉高眼低便能將人的心思猜個八九分,對著憨厚老實的徐慶,更是一猜一個準。

“嗯……”一下子被人猜了個正中,徐慶有點不好意思。

“這樣的布……”掌櫃的目光在徐慶瞅得最勤的那一爿處巡睃了一回,“可都是姑娘家用的……”

徐慶騰地就鬧了個大紅臉。

“嗯,姑娘家……姑娘家……遠房的妹子……”

掌櫃的登時就心裏透亮了。

這三老爺,慢說也三十好幾的人了,生得五大三粗,為人透著幾分子莽,但人是好人,只不知為什麽一直沒有成家。記得年前五鼠一同過來時,大老爺盧方還瞅個空子跟他吩咐要幫三爺留點心,看看有沒有什麽中意的姑娘家,他一直惦記著這事。奈何這三爺也是個一年到頭不常見到的,這事也就一直拖到現在了。

難不成,莽夫也開竅了?

掌櫃的心裏頭竊喜,綢緞莊的幾位東家都是待下人寬和的,他也樂得他們順風順水玉成好事,當下殷勤到不行,踩高架子將鎮店的幾款都拿下來了。

“三爺看這個……這個……還有這個……”

劉嬸一開門,便看到了徐慶,還有他抱著的兩匹綢子。綢子是淡綠色的,籠了一層紗樣,一看就是上好的貨色。

“嬸子……”徐慶訥訥的,“也沒啥,就是謝謝昨兒姑娘招待喝茶……”

劉嬸是過來人,看看布,再看看徐慶,又看看布,得,全明白了。

明白之余,還勾起了她的些許回憶。

想當初,她們家那死老頭子,也是第一天打了個照面,第二天就扛了半袋玉米棒子來,往門口一擱,沖著她傻呵呵地笑。半個月之後,媒人就上門了。

歷史,總是驚人地相似啊……

待得劉嬸從回憶中清醒過來,徐慶已經在門口站了老半天了,心慌慌的,捧著布匹的手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徐爺……”劉嬸為難,“姑娘還沒起,這東西,我不好收……”

“不妨事,先收下。”徐慶出汗了,“也不值什麽錢,就是謝謝姑娘昨兒請喝茶……”

那麽大塊頭一人,居然也緊張到說不下去了,忽然就把布匹往劉嬸懷裏一塞,逃也似的去了。

“哎,徐爺……”劉嬸急得直跺腳。看看叫不回他,只得先把布匹送到廳上,繼續回灶房給端木翠熬湯。

早上她過來時,端木翠給她開了個門,又回房睡回籠覺。她看著端木翠臉色不大好,多問了幾句,果然,端木翠只說不小心撞著了,腰背不舒服。

這要吃什麽補一補,劉嬸大傷腦筋,這丫頭嘴挑,什麽雞湯骨頭湯的統統不沾,也只能給她熬點菌菇類的素湯汁了。

正忙活著,外頭又有人篤篤篤地叩門,劉嬸將手在圍兜上抹了抹,趕緊過去開門。

果然是展昭,一襲絳紅官服,烏紗官帽,發帶前綴,官帽正前綴一顆瑩潤白玉,襯得整個人越發精神爽利。

展昭通常是便裝過來,見他這一身嚴整官服,便知他不會久留。

果然,展昭並不進來:“端木起了嗎?”

“說是身子不舒服,還在睡。”

展昭微笑,將手中拎著的食盒遞給劉嬸:“方才路過百味樓,買了些蝦醢浸的薺菜菌菇蒸餃,端木若問起,告訴她裏面是沒有蝦仁的,只是入了味而已。我買得多,劉嬸也嘗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