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狀書(第5/13頁)

展昭沉聲道:“這是怎麽回事?”

老漢瑟縮不答,那夥計忙道:“是這樣的,展大人,這老頭一早拿了件女子的裘氅到當鋪來典當。那裘氅做得甚是考究,值上好幾兩銀子,這老頭如此窮酸,我們因想著不是偷的便是搶的,就想留下了報官。誰承想這老頭不依不饒,反鬧將起來……”

尚未說完,馬漢冷笑打斷道:“留下了報官?依我看,是你們欺負他孤老無依,想自己偷偷訛下吧?”

那夥計被馬漢說中心思,窘得滿臉通紅,暗暗懊惱今日背運,竟撞上開封府的官差。另一個夥計瞅著情形不對,忙進屋將那裘氅取出,賠笑塞給那老漢道:“老人家,我們原本要留了報官,現今既官差在這兒,你便自去與官爺說清楚,橫豎與我們開源當鋪是不相幹的。”

果真機巧圓滑,短短兩句話便將開源當鋪的責任撇了開去。

那老漢哼一聲,接了裘氅便走,對著展昭和馬漢竟連半個謝字都無。展昭不以為忤,正待招呼馬漢離去,卻見馬漢臉色有變,忽地追了過去,道:“老人家,你等一等。”

說話間,伸手拿過老人掖在臂中的裘氅。

那老漢大急,劈手奪過。展昭趕至近前,責馬漢道:“馬漢,你這是作甚?”

馬漢嘴唇囁嚅,看看那老漢又看展昭,惶急道:“展大哥,我決計認得沒錯,這是端木姐走時,我和王朝送她的那件裘氅。”

王朝方起床不久,就聽門外擾攘有聲。馬漢急急推門進來,道:“王朝,你過來看看,這是不是我們當初送端木姐的那件裘氅?”

王朝聽到“端木姐”三字,心中一凜,接過馬漢手中的裘氅細看,忽地想到什麽,將麾領處湊至近前:“不錯,我記得當時裁縫短了黑線,我們又催得緊,他便用綠線將這麾領收口,還說麾領處即使顏色不同也不易發現。你來看看,這不是綠線嗎?端木姐的裘氅,你從哪裏尋得?莫非……”

忽地便往不祥的地方想過去,只覺脊背生冷。

馬漢跺腳:“今日我跟展大人巡街,看到一個破衫老漢在典當這件裘氅。”

王朝急道:“怎麽讓人典當了?那老漢呢?”

馬漢道:“展大人帶了見包大人去了。”

王朝趕緊穿靴披衣,急急同馬漢一同往書房去。

剛踏進書房大門,就聽包拯問道:“你且細說,你要告什麽狀?這裘氅又是從何而來?”

王朝和馬漢心中一寬,俱想:還好趕個正著,不至於漏過什麽。

那老漢道:“小的原本是不要告狀的,也不知道什麽開封府包大人,只是那日……那日……”他忽地打了一個寒噤,似是十分害怕。

公孫策近前道:“老人家,你且莫急,你姓氏為何,家在何方,因何到開封府告狀,一一道來便是。”

那老漢忙道:“是是,老漢姓劉,啊不,小人姓劉,家中排行第七,人稱劉老七。小的是山西文水縣人……”

聽到“文水”二字,諸人心中俱是一動,王朝更是失聲道:“文水?”

劉老七看了王朝一眼,又道:“小的家中貧苦,又好喝酒,說起來,小的喝酒都喝破了家底啦……那日城中王大戶家收妖……”

包拯咦了一聲,問道:“收妖?文水縣也有收妖?你看得清楚,可是一位姑娘收的?”

劉老七茫然:“姑娘?小的只見到是道士收的。”

包拯微感失望:“你且說下去。”

劉老七道:“那日城中王大戶家中收妖,收完之後便開宴席,小的混進去喝了許多酒,直喝到天黑才回,迷迷糊糊地走差了路,竟轉到城外的亂葬崗。小人喝得多了,也不曉得害怕,就和衣在亂葬崗裏睡了,半夜裏聽見有姑娘家叫小人的名字‘劉老七’‘劉老七’。”

“小的睜眼去看,看見一個頂好看的姑娘,身上穿的就是小人今日典當的裘氅。小的納悶得緊,那個姑娘就跟小人說,要小人帶一封狀書到開封府,來找包大人告狀。”

“小人心中好笑,就說哪有平白去找官大人告狀的道理,那姑娘卻說小的只要把狀書呈給包大人就是了。小人又說小人是窮光蛋,養活自己的錢都沒有啦,哪能到開封府告狀啊。那姑娘想了想,說自己出來得匆忙,身上也沒帶銀兩,便把一個雕著花的手爐給小人,還把身上的裘氅也脫下來,說‘你把這兩樣給典當了,就該有錢上路了’。小的還是不想來告,那姑娘不耐煩,就沉了臉,說:‘你要是不去,可別怪我找你麻煩。’小人嚇了一跳,就醒啦。”

公孫策疑道:“醒了?這麽說你之前都是在做夢?”

劉老七先是點頭,忽地又搖頭,道:“小的也以為在做夢,哪知道一揉眼睛,看到身邊就放著那裘氅、手爐,還有一封狀書。小的唬了一跳,爬起來看時,才發覺自己睡在一座新墳之上,嚇,可不是鬼魂托夢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