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殺死一只知更鳥(第4/6頁)

常蔬穎反應快,忙說:“穆律師好。”一邊說一邊用胳膊肘撞了撞我,見我半天沒動靜,很是有些無語。

穆文茵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南江,還記得我嗎?我們吃過飯的。”

“嗯。”我聽到自己略顯沉悶的聲音。

“你們都別站著,過來坐。”她指著她自己坐的沙發旁邊的位子,招呼我們。

常蔬穎挪了兩步,卻也沒好意思坐到她旁邊去,而是就近拉著我擠到了一張短椅上。

“我和景,還有南江的姐姐都是朋友,因此你們不要緊張,把那天發生的事情如實陳述給我就行。”說實話,她說話非常友善,笑起來也很好看,一點也不像我印象中那些幹練、冷口冷面的律師,可是不知為何,心底卻無法對她產生一絲好感。

“我聽我姐說過你,但不知道你是律師。”說這話的時候,我悄悄地看了一眼景之行,他的面容波瀾不驚,仿佛置身事外。

這話乍聽之下沒什麽,實際上暗藏機鋒,言外之意是“你是專業的嗎?”

穆文茵是聰慧的人,果然,她聽出了我的若有所指,說:“放心,我是職業律師,出國之前在國內有一家小小律師事務所。”

就在這個時候,一直靜默不語的景之行忽然插了一句,“你們知道滾石有個叫槍炮玫瑰的搖滾樂隊嗎?”

依我對他的了解,他不是會在這種時候提起毫不相關的話題的人,所以鄭重地搖了搖頭。常蔬穎也說不知道。

果然,他接著說道:“穆律師以前在政法界的綽號與這個樂隊同名,也叫槍炮玫瑰。”

我聽了這句話,心裏十分驚詫,因為這還是認識他以來,他第一次提到搖滾。

我不敢肯定搖滾在他生命裏的比重和分量有多少,但他拿這個出來作對比,連我能聽出語氣裏欣賞的成分。

穆文茵是多麽精明的人,自然聽得出景之行為她幫腔。只是在她聽來,這話裏或許還有一些別的東西,使她看他的目光溫柔得有點情意綿長:“你還記得這事。”

“雖然我不知道那個搖滾樂隊,但是槍炮玫瑰這個名字也太好聽了吧,而且聽上去就很厲害。”常蔬穎這種很少誇人,特別是誇女人的家夥此刻竟露出了略有些崇拜的表情,也難怪景之行會偏袒她。

“南江,你怎麽滿頭大汗,不舒服嗎?”景之行的目光忽然落在我身上,這句話讓穆文茵和常蔬穎同時看向了我,大概我當時氣色確實有點差,穆文茵用手輕輕拍了拍一旁長一點的那張沙發椅,熱切地說:“南江,你們那張椅子坐兩個人有點擠,坐到這邊來吧!”

我聞言不自覺挪動了一下雙腿,手放在腿上,身子卻一動沒動,盡量讓自己坐直。

“我沒事,穆律師,我們可以開始了嗎?”

“好,那開始吧!”

04

我和常蔬穎相繼把在警局陳述過的那些話又陳述了一遍——那天在那個清吧裏發生的事情,還以及離開清吧之後兩個小時的去向。

穆文茵一直雙腿往內側斜收著,以一個十分優雅大方的坐姿坐在那裏,靜靜地聽我們說話,沒有中途打斷我們。景之行就坐在他的辦公桌的後面使用電腦,那台白色寬屏的電腦一體機幾乎擋住了他的面容。從我和常蔬穎的角度幾乎無法看到他的任何表情。

或許他並沒有在意我們這邊說話的內容,可是,我們都知道,他在這裏,以一種任誰也無法忽視的方式存在著。

在我們說完之後,穆文茵才提出第一個問題:“離開清吧之後,你們坐公車去了濱海路的一家美甲店做指甲,這期間你們兩個一直在一起?”

“是”

“是的。”常蔬穎幾乎和我同時答道。

“我說的在一起指的是,你們都在對方的視線範圍內,沒有人離開過。”穆文茵看向了我的手,很明顯,常蔬穎的手指甲上貼了水晶畫了花,我的沒有,不過,這個細節在敘說的時候我們就解釋清楚了,常蔬穎去做的指甲,我只是陪同。

可是她的目光讓我的手不自覺地縮了縮,戴在手腕上的珠子也跟著這個動作輕輕地滑動了一下,這才發現她真正看著的就是這串珠子,這是一串藏傳佛珠。

我身體不好,住在景之行公寓裏的最後那段時間,他將它戴在我手上,淡淡地說:“戴著能鎮心安神,對病人有些好處。”

不久後我病好了,搬出了公寓,可是這串珠子卻一直戴著,誰也不讓碰。

可是此刻,穆文茵看它的目光裏有審視的成分,讓我不由得有些不舒服。我還是忍不住看了看辦公桌的方向,那電腦後面的人,依舊沒有留意到這邊的情況。

一旁的常蔬穎輕聲提醒道:“那天你是不是中途去過一次廁所?”

“是的,我去過一次廁所。”我順著她的話對穆文茵說,這是之前敘說裏沒有刻意提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