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殺死一只知更鳥(第2/6頁)

那他……是怎麽知道這件事的?

我百思不解,後來想,他這個人向來神通廣大,我實在不該以為我搬進宿舍後,他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在這個風吹動樹葉的秋日午後,我被常蔬穎連拉帶拖向門口那個身影走去,明明沒有幾步,卻覺得走了很久。

警察問話的時候,我內心確實覺得迷茫,但也只是迷茫,然而面對他卻讓我慌了神,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起一個星期以前的那件事——事情起緣於我不久前交的一個男朋友,叫程風我自己都不知道是在哪一個聚會上加微信認識的。他給我變魔術,後來我們從魔術談到人生哲學,又從人生哲學談到他家養的波斯貓。

由於相處時的漫不經心,一直到交往了半個月之後,我才知道他另外有女朋友。

那個叫宋幼菱的女生也不是個省油的燈,風風火火跑到學校來興師問罪,於是這事在景之行那裏也就瞞不住了,他將我叫出去,語帶薄怒:“南江,你解釋一下。”

“是你說讓我和男同學談戀愛的。”我咬了咬嘴唇,昂著頭像個女戰士一樣故意頂撞道。

“沒錯,但是要談戀愛你給我找個正常的,這種混混可靠嗎?他就是和你玩玩,不是真心對你的你看不出來?”

“真不真心又怎麽樣,我不在乎。”

“南江,你再這麽墮落下去,信不信我現在就送你回北京!”他忽然雷霆震怒,樣子頗為嚇人。我記憶中的那個人總是溫柔中帶著灑脫。我忘了,他除了是我的教授之外,還有很多身份,他也是一個能登上音樂節舞台唱搖滾唱到讓人瘋狂呐喊的人。

“我不用你管。”我強作鎮定地爭辯道。

“閉嘴。”

“……”

“你以為我很閑,很想管你。”像是為了響應他的話般,剛說完這句,桌上的電話就適時響了,我一眼瞥過去,就看到上面醒目的兩個字——茵茵。

幾乎是不自覺的,我冷笑了一聲。

“你笑什麽?”他黑眸像起了風,眼神變得銳利和壓迫,看得我身子不由得一縮。

“你當然不想管我,也沒時間管我,我看你還是先接電話吧,你前女友看起來有很重要的事。”我還是迎上了他的眼睛,故意把“前女友”和“很重要”這幾個字咬得很重。

他看我的樣子像看一個怪物,一邊接了電話說:“茵茵,我這邊有點事情,晚點打給你。”

聲音很輕,可是轉向我時,卻判若兩人,“南江,你們宿舍有鏡子嗎?你真應該照一照你現在的樣子,你還認識你自己嗎?”

我執拗地挑著眉:“您覺得我應該是什麽樣子的,孤僻、寡淡、笨拙、懦弱、膽小、窩囊……還是,你也覺得我和那些人說的一樣,心理變態。”

說到這裏,我忽然湧起一陣傷感,是啊,我本不是這個樣子。

他似乎被我問住了,靜謚的黑眸裏有什麽我看不懂的東西一閃而過,過了很久把手機遞給我,上面是他不知道什麽時候翻出的我姐夫薄清淵的號碼,聲音突然溫軟了一些,可態度卻依舊強硬:“你現在有兩個選擇,一,我打給你姐夫。二,馬上和這些人撇清關系,你可以自己選。”

這是他第一次搬出我姐夫薄清淵來壓我,我不由得怔愣了一下。

他見我瞬間偃旗息鼓沒了聲,大約覺得這招管用,可我覺得好笑。原來他Professor景也知道打那張叫薄先生的牌。

可那是他的底牌嗎?如果是,那麽這一次,他又會怎麽做?

此刻,緊張、焦慮、恐懼充斥在我的心裏,不知為什麽,隱約之間,我又覺得有些期待。

02

後來,我依然記得那天關於他的所有細枝末節,比如他穿了駝色的昵子衣,系了一條格子羊絨圍巾,走在飄著黃葉的路上。

他沒有發怒,只是在我蒙頭向前走的時候,指著另一個方向對我說:“南江,這邊。”

我想起女生們私底下評論說Professor景聲音最好聽,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特別是說英語的時候。

是的,他溫柔說話時,音質低沉又清透,像琴,或者某種古樂器。

而當我慢下來和他拉開距離的時候,他又放慢腳步,緩緩回頭等著我走近。

這個過程中,常蔬穎一直都在和他解釋:“Professor景,那個女的被燒傷的事真的和我們沒有關系,要怪只怪她自己倒黴。”景之行默不作聲地拉開車門,我想他是對我失望了吧,失望了才會連生氣都不願意。

思及此,我連忙用眼神示意常蔬穎不要再說下去了,可她總是曲解我的意思,繼續自顧自地說道:“Professor景,你不要怪南江,南江是為了袒護我才說酒是她潑的。潑她酒的人是我,但是真的,我一潑完就和南江離開了,誰能想到她會燒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