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99

灰蒙蒙的集裝箱內部堆砌著裝貨物的木箱,上邊一層箱子的木板和箱蓋在剛才的打鬥中裂開,一片狼藉。

沈弋站在高高的貨物堆頂,望著甄暖,她的籠子與他齊平。天花板上有一個滑輪,籠頂的繩子繞過滑輪,終端固定在地上。

籠下沒有貨物,懸空,底下是兩米深的水池。

她瘋了一樣尖叫,搖晃著籠子,讓tutor閉嘴。她在籠子裏倒來滾去,又磕又撞。

沈弋從橋上落水後撞到頭,又追著tutor一路過來,兩人為爭甄暖狠鬥一場,勢均力敵,打得難解難分。沈弋雖然給tutor受了不少苦頭,但自己也受了傷。

就看誰忍耐力更強。

但是,他沒有武器,右手作廢,而tutor有一根木棍。

“沈弋,把名字給我。”

r解開繩子的終端,他立在拴籠子的滑輪下方,一點點松開繩子。籠子往下沉,

甄暖在裏邊,不知何時安靜了,歪頭靠著欄杆,呆滯地盯著虛空。

沈弋用力握了握拳頭,沒做聲。

“那就不陪你玩了!”

他手一松,籠子瞬間墜落水池,水花四濺。甄暖消失在水中,籠頂壓蓋,她在水裏掙紮,浮不上來。

撲騰聲不斷,卻沒有她的呼喊,只有拳頭無力地砸著鐵皮籠頂。一聲聲,沉悶而瘆人。

沈弋刹那間沖上去抓住繩子,不顧拿背對tutor,用力往上拉,他看見水面上有血跡,心裏一驚。

甄暖被籠子帶出水面,嗆了水,劇烈咳嗽。

r手中的棍棒揮向沈弋的頭,他一個趔趄摔倒,手一松,籠子再次掉落水池。他抓牢繩子,轉身一腳踢飛tutor手中的木棒。

沈弋迅速起身,把繩子綁在自己的左手手臂上,正面迎對tutor打了起來。

當他占上風,把tutor一點點逼退,他便把籠子拉出水面;可當他處於劣勢,被tutor打推到貨物堆邊緣,籠子便再次掉進水裏。

幾番往復,沈弋感覺到繩子搖晃的幅度漸小。

甄暖掙紮的氣息漸弱,而水面的紅色血絲越來越明顯。

反復而高頻的溺水,她的身體承受不住。

“沈弋,你要和我一直耗下去?”tutor不動聲色地喘了一口氣,“你負著一個籠子和一個人的重量,耗不過我的。我們兩個鬥,吃虧的是她。她從橋上落水時受了內傷,折騰下來,估計內出血了。或許下一次你把她從水裏拉出來時,她已經被折磨死。”

幾番打鬥和拉扯,繩子已深深勒進沈弋的手臂,皮膚磨得鮮血淋漓,整條小手臂充血通紅。他的手沒了知覺,腿在抽筋。汗水浸濕了他的頭發和臉頰,鮮血糊了他的腦勺,他有很多年不似今夜這樣狼狽。

左手被縛,右手被廢,只能用腳。

那個名字大可以告訴tutor,因為他相信紀法拉現在被言焓保護得很好r找不到。

他其實很清楚tutor今天發出的判決令勢在必得,他會死,但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還死死撐著,也不知自己在等什麽,在遺憾什麽。

或許是不甘心臨死卻還是沒找出曾近那個tutor的名字,沒能殺了他甚至沒法知道他是誰,而他已經失去和tutor談判的條件。因為,甄暖的生命比他10年的心願重要。

或許是有很多話沒來得及和甄暖說,但已永遠失去開口的時機。

或許是別的。

他不知在想什麽,佇立很久後,嗓音微啞:“放她出來,我告訴你是誰。”

“如果名字是假的,下次,我會直接殺了她。”

“我知道。”

r拿出一把鑰匙,給他看,說:“名字。”

“拿過來。”沈弋說。

r不動,他筋疲力盡,手酸腳麻。他知道沈弋也是如此,但沈弋看上去仍然堅毅。現在要是誰觸發戰爭,再打一輪,兩人都得趴下。

這是兩人都不願意面對的結局,沈弋手上還得留著力氣拉甄暖,而tutor不能在此地久留。

沈弋開口:“那個名字是一個女孩。”

r聽言,略一思慮,緩慢而警惕地向他走來:“女孩?”

“對。”

“名字是幾個字?”tutor又靠近了一點兒。

“是……”沈弋突然一腳踢向tutor的手,鑰匙淩空飛起,他揮手去撈住,可tutor一棍子揮來打在他手指上。鑰匙再次飛出去掉在地上。

沈弋沖過去搶,但他被籠子牽絆,速度減弱,眼看tutor奪走了鑰匙。

四目相對。灰白的燈光照得兩人各自臉色虛白。

“你給我來這招?”

“我不信你。”沈弋說。

r並不自辯,冷笑一聲:“不信你也沒有資格和我談。沈弋,她受了很嚴重的內傷,再顛簸幾下,她或許會死。你要繼續和我無休止地打下去?”他握了握手中的木棍。

“3個字。”沈弋淡笑,伸手,“鑰匙給我。”

r也隱約急著要走了,真把手伸過去,懸在他手上方,盯著他:“姓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