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8(第3/4頁)

縫合過程也有條有理。

十幾分鐘後,甄暖覺得太安靜了,不適地擡起頭,見言焓又睡著了。

這次,他歪著腦袋靠在椅背上,靜悄悄地闔著眼睛,淺淺呼吸著。

閉著眼,歪著頭,他看上去柔軟極了。整張臉都溫和柔順,絲毫沒有清醒時的銳利棱角。

甄暖多看了幾秒。

側臉相當漂亮,眼睛下有淡淡的黑影,下巴也冒出淺淺的胡茬,看著有種風塵仆仆無眠期的辛酸。

甄暖在心底嘆了口氣,四處看看,想找張毯子給他蓋上;卻聽突然叮鈴鈴一陣響。

言焓一瞬間睜開眼睛,沒有睡眼朦朧的過度,刹那間就變得清明銳利。

甄暖撞上他太過筆直的眼神,慌慌地別過目光去。

是言焓的手機。

他很快接起來,給刑警隊的同事們分配任務,重點得當,安排有條理。

語氣沉穩而有力,絲毫聽不出疲憊之態。

甄暖繼續做著收尾工作。

過了約3分鐘,言焓才放下電話,稍稍放松地靠進椅背,用力揉了揉眼窩和鼻梁。揉著揉著,自己都有些好笑:

“老了,不像年輕時那麽能熬夜。”

甄暖眼珠子轉過去瞧他,她記得他未滿29歲,正當年華。且不是他不能熬,長時間的連續加班,鐵打的人也受不了。

他側眸看她:“開玩笑的,主要是你。”

“我?”

他轉著手機,緩緩浮起一絲笑:“你的聲音很催眠,讓我睡過去好幾次。”

“哪有?”甄暖臉通紅,不可置信地瞪他。

“真的,一直嗡嗡嗡嗡。”他手指在耳邊繞圈,比劃著一只小蟲子。

嗡嗡嗡嗡,她是蒼蠅嗎?

她別過頭不理他。

……

屍體縫合完,甄暖要把屍體搬到移動床上推去屍櫃,她一人搬不動,小松也沒在,便對言焓說:“幫我搬一下。”

言焓不動身,臉色漸漸淡了下去,看著她:“你少做了一件事。”

甄暖不解,把剛才的一切想一遍,並無遺漏。

她搖搖頭,疑惑道:“沒有啊。”

他眸光微涼,帶著一絲研判的意味,肯定地重復:“你少做了一件事。”

她迷茫,認認真真想了一圈,更加肯定:“沒有了,真的沒有遺漏了。”

言焓不做聲,盯著她。漆黑的眼睛裏閃過一絲極淡的情緒,不知是失望,還是生氣。

甄暖被他這種眼神刺痛:“不想幫我搬就算了,那麽多廢話。”她氣了,自己要去抱死者;

言焓瞬時起身,鉗住她的手腕,將她觸碰死者的動作制止住。

甄暖掙紮,憋了一晚上的氣要爆發:“你幹嘛,突然發什麽……”

“在學校老師沒教你嗎?”言焓語氣冰冷,“屍檢的最後一步是什麽,最重要的一步是什麽,是老師沒教,還是你不屑?”

甄暖狠狠一愣,明白了。

有如當頭一棒。

她又羞又氣,又慚又愧。

“你放開我!”她尖叫,用力掙開他的手,眼睛都紅了;覺得自己太丟臉,太無地自容,又趕緊別過頭去。

言焓看她半晌,轉身出去關上了門。

解剖室裏陷入詭異的安靜,甄暖呆呆立在原地,眼睛發紅,鼻子發酸。扭頭看,無臉女屍躺在白光燈下,皮膚慘白,傷痕累累,身上一道道可怖而醜陋的縫合疤。

她忽然想哭。

她知道言焓的意思,是她的錯,她沒有給這個人最後的尊嚴和尊重。

甄暖眼睛花了,世界水盈盈的。

很抱歉,我們剖開了你的身體,這是出於發現死因查找兇手的目的。請你諒解,請相信我們會最真實地寫下你的遺言,找到兇手,平復你的冤屈;

請你……安息。

她對著解剖台上沉默的屍體,深深地彎下腰,90度鞠躬。

淚水一顆顆砸下來。

……

言焓倚靠在墻上,又一次摸摸口袋,還是沒有煙。沒一會兒,門打開了,甄暖立在門邊,手指局促地摳著門框。

她眼睛紅紅的,睫毛濕漉漉的,看他一眼便垂下去,聲音小得像蚊子:“可以幫我搬一下死者嗎?……我知錯了。”

他拔腳走來,嗓音低下去:“在車上對你說的那些話,我也很抱歉。”

……

上午十點左右,病理實驗結果出來了。

死者身體亞健康,臟器正常,體內未檢測到毒物,死亡時間在11月6日22:30至23:30間。陰.道內沒有精班,殘留有安全套潤滑油,有□□痕跡。

頭部多處鈍器傷痕,致死原因是頂骨鈍器重擊骨折。

甄暖做完工作,想起死者頭皮上的玻璃碎屑,下樓去化學實驗室看看。

測定玻璃的折射率和密度後,以後做對比可以成為關鍵證據。

化學研究員谷清明正帶著幾個助理做檢驗。谷清明長得和他名字一樣,清秀明朗。他一身白大褂,面無表情立在顯微鏡前,往一粒玻璃碎屑上滴液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