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6

淩晨3點半,風雨毫無削減之勢,山裏的溫度愈發低了。

不知是雨水,還是低溫,言焓俊俏的臉龐看上去格外白皙,甚至隱有削瘦之感,唯獨一雙漆黑的眸子堅硬矍然。

甄暖想起,他們從昨天出門查一起失蹤案到現在又突發一起命案,在寒冷的氣候裏奔波了近16個小時;如何意志強撐,也難免顯露疲意。

她有些心疼此刻仍站在這裏高速思考的刑警同事們。

感慨只是一瞬.

甄暖思索起言焓的話,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

農用車在暴雨夜行駛速度很慢,從進山到這裏,警車高速奔馳只需十分鐘;農用車卻可能要二三十分。

假如兇手離了山,算上兇手極速開車的十分鐘車程。從死者被拋屍到農用車在空空的路上撞到死者,很可能過去了三四十分鐘。

照現在的屍溫下降速度,至少下降18度左右。

言焓:“粗略心算,農用車撞上死者時,她的體溫在29上下。如果兇手離山卻沒與農用車碰面,拋屍時死者體溫至少在48度左右。甄暖。”

甄暖立刻擡頭,接話:“需要病理切片。但從破開處目測,死者的腦組織沒有經過高溫破壞。更可能的情況是農用車進山走了一段路後,兇手拋屍,然後和農用車行駛同向地離開。”

言焓看她一眼,很滿意她的參與和配合;他指了一下公路的上遊:“所以,兇手就在那個方向。度假淡季,人少,偵查難度不會太高。”

有位刑警問:“如果司機說謊,是他拋屍然後毀容呢?”

“可能性不大,”言焓不經意地再次咳了聲,“我看過了,農用車上沒空調。”

甄暖一愣,沒想言焓這麽仔細。大家卻是習以為常的樣子。

她微微咬了一下唇,隊長嗓子不舒服麽,是不是凍壞了,要感冒了。

她懵懵地分心想著,忽然撞見言焓清銳的眼神,她嚇一跳,別過頭去。

言焓瞅她一眼,思路未斷:“通過交通攝像頭查農用車的行駛軌跡,應該可以排除他載著屍體行駛的嫌疑。”

眾人連連點頭。

言焓又道:“我剛說的是粗略的判斷,一切等回去計算查證後再確定。先這樣。”

他看看四周,所有人都凍得臉色慘白,死人一樣。

“大家先回去休息,明早……”他看一眼手表,笑得稍稍無奈,“今早繼續。”

……

甄暖叮囑著同事把屍體包起來,裝袋時,她拉開死者領口,指著手臂上的粉紅色斑點:“小松你看,屍斑這麽明顯,死亡有段時間了。”

小松探頭看,提問:“老師,屍斑形成初期,移動屍體會讓原有屍斑消失,形成新的。但死者移到這裏不超過一小時,這屍斑是不是形成得太快了?”

“這也是我覺得可疑的地方。”甄暖道,“回去解剖,就什麽都知道了。”

小松點頭,又小聲問:“甄老師,我們可以找出這個無名女屍的真實身份嗎?”

甄暖沉吟半刻,信心十足道:“一定可以。”

通常來說,沒有犯罪記錄的人不會在警方的數據庫裏留下指紋和DNA信息,找不出死者身份,偵查幾乎就無法進行。

甄暖壓力很大,挑戰也大。

言焓站在一旁,看一眼屍袋,吩咐甄暖:“身份,時間,地點……盡快還原死亡過程。”

甄暖壓力更大,但也完全沒異議,大夥兒都累得和落水狗似的,三四個小時後還要繼續;她好歹昨晚早早休息了,可不能耽誤時間拖後腿。

案發地環境惡劣,遲一會兒都可能加大尋找線索的難度。

“我現在就回辦公室。”她小雞啄米般點著頭,眼神用力而有精神,看得出鬥志昂揚,幹勁十足。

言焓瞧她片刻,唇角揚起一道彎兒。

她被那一分笑意半分興味弄得不太自在,懷疑是不是臉上有印子,搓了搓:“怎麽了?”

他笑笑,不答。

看得出,她對待這份工作的態度在轉變;從一開始的被動隨波到現在的主動融入。她應該能很好地接替鄭教授。

她卻心裏發毛,小聲問:“隊長,你笑什麽呀?”

他剛要開口,

突然,一陣狂風吹過;癟了又鼓的頂棚終於支撐不住,繩子被風拔起。帆布失去依附,裹著鐵制的支架像斷線的風箏般垮塌撲蓋而下。

甄暖猶不知。只見言焓望著她身後,目中含驚,大步朝她沖來,她條件反射地往後躲,卻快不過他。

他猛地將她拉開,堪堪閃過劈下來的管架。

甄暖不領情,奮力掙脫他的手,不料來不及跑開,風之帆布如巨浪拍打兩人身上,她抵擋不住,一個趔趄撞進言焓懷裏。

他條件反射地護住她,將她摟過去。

一刻間,甄暖心跳像坐過山車。

她極怕和男人身體接觸,現在撞進他懷裏,她驚懼的程度不亞於摔進火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