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過眉間(第2/9頁)

我振振有詞:“到底還是學生,壞也壞不到哪裏去,頂多過去多一點,反正我不介意。”我不否認我是外貿(外貌)協會的。

她哼道:“你要老牛吃嫩草?”我臉一紅,急了,忙說:“現在流行姐弟戀好不好!而且他不一定比我小。”他每天背著個大書包來學校,應該是大二的學生。大一的學生在郊區的分校,部分大二學生學校安排住在外面,來回奔波。

雨葭事不關己地聳肩,說:“那你拉我來幹什麽?又是光說不練假把式?言語上的巨人,行動上的矮子。”

我氣,指著她鼻尖說:“你看著——”順著台階,大步走上看台,氣血翻湧,頭有點暈。越靠近他越是怯怯地,畢竟生平第一次做這樣的事,臉皮還是很薄的,雖然素來被雨葭譏諷整張臉“刀槍不入”,說起黃段子面不改色。

整個人感覺輕飄飄的,像沒有踩到實處,雖沒有喝酒,酩酊地似有醉意。我一橫心,豁出去了,徑直走到他身邊,狀似不經意地問:“同學,不好意思,問一下幾點了?”真是溫柔無害的表情語氣。

他沒有手表,掏出手機,回答:“五點一刻。”

我記住了,相遇的時間,五點一刻。

然後對他嫣然一笑,說:“借你手機用一下。”也不管他答不答應,直接抽走,按下一組數字,感覺到口袋裏手機的震動,然後掛了。聳肩挑眉,還給他,本來還想做個挑逗的眼神的,可是感覺心砰砰亂跳,猶如萬馬奔騰,五官完全失去知覺,什麽都看不見,聽不到,惟有立即掉頭離開,免得丟臉。

一直忐忑不安,不知道他有沒有領會我的舉動。

回來後得意洋洋炫耀得到他的電話號碼。雨葭“切”一聲,“從頭到尾低著頭,人家知道你長什麽樣嗎?”

只知道打擊我的自信心。

過了幾天,雨葭問我們倆還有沒有聯系,我說沒有。她戳了一下我額頭,罵:“那你要人家電話號碼幹什麽?”

我反駁:“女孩子要矜持好不好!”其實是鼓不起勇氣。她嗤笑:“好吧,等你矜持,我們也該走了。”即將畢業。我不說話,其實是希望他能打電話給我,可是看樣子,希望是落空了。

五點就去食堂吃晚飯,人聲嘈雜如澎湃激昂的海浪,一波接一波,座無虛席。我占了張過道上的台子,眼睛一擡,見他往這邊走來,目光正好在空中接觸,我愣了下,沒有避開,隨即笑了笑,回頭看著他進餐廳。慢慢撥著碗裏的米飯,等著他出來。天賜良機,心中有種強烈的感覺,一切將會不同。

他端著餐盤,四處張望,經過我身邊的時候,見我一人占了四人的位置,腳步一頓,猶豫了下。機不可失,失不再來,我趕緊說:“坐這吧,沒關系。”殷勤的幾近諂媚,心花朵朵開。他感激一笑,在我對面坐下。我握緊右手,悄悄做了個不敗的手勢。

我試著打破僵局,想了許久,抱怨說:“這個肉沫豆角很鹹耶。”說著挑出來,倒在餐盤裏。他還沒有安靜到一言不發的地步,嘗了嘗,點頭敷衍:“確實有點。”話題就這樣打開了。好的開始是成功的一半。

我又說:“總覺得認識你,很眼熟呢。”他說:“學校就這麽大,擡頭不見低頭見。”聲音輕柔,像清澈的泉水,在山間歡快的流淌,陽光照耀下,魚兒悠然自得,透明如鏡。我心想,聽他這個意思,也是見過我的。

很自然問到院系班級,知道他是材料科學與工程學院高分子材料專業,大二的學生。我撥弄筷子,對他似笑非笑說:“上次在籃球場,我是故意借你手機的。”話說到這個份上,他再不明白我想搭訕他,我將對他失去興趣。榆木疙瘩一塊,誰喜歡?可不要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啊。

他竟然紅了臉,很不好意思的轉過頭,一直沒說話。我大感有趣,沒想到還會害羞,直接說:“你還沒告訴我你叫什麽名字呢!”他咳了聲,盡量維持風度,說:“辛如切,‘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的那個如切。”聲音分外低沉感性。

我念:“瞻彼淇奧,綠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有時候適當顯擺兩句,讓人家覺得你腹有詩書氣自華,氣質斐然,還是會增加印象分的。調侃他:“你父母給你取這個名字,是希望你似文質彬彬的君子,研究學問如加工骨器,不斷切磋;修身養性如打磨美玉,反復琢磨?”他聽我侃侃而談,對他的名字大發議論,笑而不答。

進一步了解,他是一個很有風度的男孩子,當真如一塊美玉,光華含而不露,卻不容忽視。我喜歡。

一頓飯吃了有半個小時之久,對我來說,從未有過,我通常三下五除二,一掃而光,頂多十分鐘,這次耐心尤其好。末了,一起下樓,我站在那裏,穿著半跟高的鞋子,才到他肩膀。看著他的側臉,輪廓分明,真是越看越英俊,當下怦然心動,分手前說:“辛如切,我叫王今夕,今夕是何夕的今夕,記住了啊,千萬別忘了。”加重語氣,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於是問:“你沒有女朋友吧?”這個一定要問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