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夏原當然察覺到氣氛的僵硬,忙接過話尾,轉而跟鐘越敷衍,“鐘帥不是一向以身體強健,精力旺盛著稱嗎?怎麽這次會病的這麽重?”又開玩笑說:“難道竟是生理方面有失調養?”

鐘越並不領情他的調侃,一本正經淡淡說:“天氣突變,一時不注意,著涼了而已。”夏原聽他正色回答他一番玩笑話,便覺得索然無味起來。這麽一個道貌岸然,不苟言笑,不解風情,不懂幽默的人,怎麽就有人念念不忘呢!暗暗嘆了口氣,見她欲言還休的樣兒,估計是有話想說,礙著自己又說不出來。正要找個借口避開,突然手機響,順勢站起來,點頭說:“我出去接個電話。”走的時候還把門帶上了。自我嘲諷,自己明明就是個小人,為什麽還要假充君子以成人之美呢!自做孽,不可活。

夏原走了,空氣立時變得沉默而僵硬,似乎凍結成了寒冰。何如初盯著自己手指,鼓足勇氣說:“恩——我聽夏原說,你病的很重,所以跟他一起順路來看看你。希望你盡快好起來——”

鐘越冷哼一聲,嘲諷道:“我病的重不重,跟你有什麽關系?”她愣住了,不知道他對她為什麽這麽不客氣。就算年輕時的那些事都過去了,作為舊時的老同學,她來探望病中的他,也沒必要這麽粗聲粗氣,冷嘲熱諷啊!她覺得委屈,看來她是來錯了。

鐘越見她無言以對,更加生氣,一時失了理智,冷冷說:“你來幹嘛?炫耀嗎?炫耀你跟韓張的親密還是以此證明夏原對你的多情?哦,又或者是其他男人為你著迷——”

話還沒說完,何如初猛然擡頭,不敢置信地看著他,眼圈漸漸紅了,哽咽說:“鐘越,你太過分了!”眼淚一滴一滴落下來。

鐘越見她哭了,心中憐惜不忍一閃而過,隨即轉開頭,不再看她。半是惱恨半是自責,心裏狠狠在罵自己,鐘越,你他媽的混蛋,到底在幹什麽!可是他抑制不住——抑制不住滿腔的嫉妒!為什麽她可以和其他男人那麽親密?為什麽在他傷心絕望之後又來招惹他?他覺得自己被她玩弄在手心裏,有種怎麽翻都翻不出來的悲哀。

他的自尊在她面前已經所剩無幾。

夏原聽見裏面傳來聲響,頓了頓,忙把手上的煙掐滅了,推門進來,故意大聲叫嚷:“怎麽了,怎麽了?”待看見何如初紅紅的眼眶,知道她哭過,不用說,自然是鐘越的錯,不屑說:“讓女人哭的根本不算是男人。”

若是平時,這類的話鐘越是不予理會的,可是今天,夏原成功激怒了他。他扯掉手上的針頭,掀開被子站起來,臉色鐵青,指著夏原鼻子說:“從大學那會兒開始,我忍你很久了!我們倆的事,要你插什麽手!你要是護花心切,相信有無數女人等著夏大公子軟語撫慰呢!”

倆人一時都怔住了。何如初捂著唇說不出話來,從沒見過這麽憤怒的他,說的話甚至稱得上是刻薄,他一向客氣有禮的,別人再怎麽議論誹謗都是聽而不聞,置之不理。可是今天跟變了個人似的,何況——何況好像不是什麽大事啊——

夏原倒對他刮目相看了,竟然拍手點頭,“姓鐘的,沒想到你還有兩把刷子啊,我以前倒小看了你。”夏原這個人有時候極其自負,玩笑歸玩笑,是不肯跟人認真動粗的,覺得沒的臟了自己的手。既降低了自己身份,說不定還得負法律責任,多劃不來。

何如初嚇壞了,見鐘越似乎要動手的樣子,忙拉著夏原說:“我們回去吧。”夏原臨走前還不忘嘲笑,眼睛盯著他手背,“你這樣自虐,以為真的有人會心疼麽?”鮮血湧出來,順著手背滴在地毯上。

何如初自然也看見了,想上前又不敢上前,惴惴地看著他,生怕他又突然發怒,忙大聲呼叫護士。護士來了,重新把針頭插上,叮囑說別亂動,就走了。她站在門邊,忐忑說:“我們走了——你好好養病。”輕輕帶上門,跟等著門外的夏原一塊離開。心有余悸,今天的鐘越真是嚇到她了。

鐘越聽著他們的腳步聲漸去漸遠,一點點沒有了,走廊重歸安靜。煩躁地把針頭又扯了,找了點棉花壓住血管,出去辦理出院手續。

天氣一天冷似一天,路邊的槐樹葉基本凋零的差不多了,棕黑色的枝幹空落落往外伸展,使人越發覺得蕭瑟。有人已經穿上了厚厚的棉大衣,她因為在國外冷慣了,倒還好,只是覺得空氣太幹燥。因為整天閑在家裏,也沒什麽事,於是天天接送小意上學。何爸爸本來說給她新配一輛車子,她堅決不要,說北京交通實在太堵,再說她又不大認識路,以後再說吧。何爸爸只得作罷。

這天從幼兒園接了小意,他說餓了。倆人於是轉到附近一家大型商場,裏面有家“肯德基”。小意邊啃雞腿邊說:“姐姐,你什麽時候帶我去海洋館?”她現在不大吃這些東西了,只要了杯飲料,想了想說:“要不,等周末有空就去?”小意歡呼一聲,連連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