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何如初被人死命灌了幾杯酒,心突突往上跳,臉熱辣辣的,於是小睡了會兒。鐘越坐在地上看球賽,怕吵到她,聲音調到最小。目不轉睛盯著螢幕,神情專注,時不時有揮拳的動作,又是扼腕又是興奮的。

何如初一眼醒來,見到的他就是這個樣子。側過身子,手當枕頭笑吟吟看了他半天,他也沒察覺。還是他回頭拿水喝才發現了,說:“醒了?是不是我吵到你了?”她搖頭,笑說:“你把聲音開大,跟看無聲電影似的,有什麽趣呢。”他笑笑,關了。

她問:“怎麽不看了?”他站起來,“該去吃飯了。你快起來。”她賴在床上,笑說:“鐘越,你過來。”鐘越坐在她床邊,問幹什麽。她一把抱住他腰,嘆息說:“醒來就可以看見你,真好。”

鐘越心裏瞬間變得柔柔的,嘴上催她:“好了好了,趕緊下去吃飯。”先去樓下等她。她下去時,見他跟人說話,是一個年輕的女孩子。鐘越見她來了,匆匆說完,示意她:“走吧,我們去城東吃。”

她悶悶地跟在他身後,說:“鐘越,人家搭訕你。”鐘越輕輕橫她一眼,“人家問火車站怎麽走。”她不滿,“她就是搭訕你。”鐘越不理她,一手緊緊拽住她過馬路。她又說:“鐘越,你不要隨便跟人搭訕。”誰叫他長得好!鐘越好氣又好笑,瞪她一眼,“又亂說話了。”

街頭有小姑娘賣玫瑰花,跟在倆人身後拉客,“大哥哥買枝花送姐姐吧。”何如初才猛然想起今天是情人節,看著他笑。鐘越向來不理會街頭的兜售人員,眼睛盯著前方的紅綠燈,催著她趕緊走。

不情不願跟在後面,嗔道:“鐘越——今天情人節呢——”鐘越微微點頭,只“恩“了一聲。她見他沒大的表示,只好算了。他來看她已是意外之喜,再說他本不是浪漫之人。

去的餐廳非常熱鬧,吆三喝五聲此起彼伏,一點浪漫唯美的情調的都沒有。鐘越給她夾菜,順手挑去姜蒜等作料,說:“這裏的魚頭豆腐非常鮮美,我以前來吃過一次,你一定喜歡。”因為她挑食挑得厲害,這個不吃那個不喜歡的,他好不容易才想到這家餐廳,因為她有一次說過想吃。

何如初指著盤子問:“這個是什麽?”他說是南瓜。她於是吃了一塊,皺眉說:“這是胡蘿蔔!”鐘越便說:“你又不吃胡蘿蔔,怎麽知道這就是胡蘿蔔,而不是南瓜?”她氣呼呼說:“我就是知道。”

鐘越教訓她:“你看你,身體不好,老是生病,就是挑食挑的。”她心虛說:“胡蘿蔔有怪味道。”又辯解:“我身體好的很。”鐘越拿她的無賴沒轍,一整個冬天不是咳嗽就是塞鼻子,她也敢說自己身體好。

她胡亂說:“好啦好啦,以後我不挑食啦,不過今天做的菜實在有點怪,這個給你吃——”他唯有搖頭嘆息。挑食的壞習慣他怎麽糾都糾不過來。

吃完,倆人在街上溜達。何如初這裏看看,那裏瞧瞧,跑來跑去,沒個安靜。他皺眉,拽緊她的手不再放開,省的一會兒人影都找不著。回到賓館,他要走了,她很不舍,低頭說:“我過兩天就回學校了。”

他問:“這麽快?”倆人本來說好過完元宵一塊回去的。她點頭,“恩,姑姑會送我去。”因為家裏亂的很,何姑姑便讓她幹脆早點回學校得了,到那邊再收拾東西,整理行李。

鐘越點頭:“好,那你就先去吧。”她仰頭問:“你什麽時候回去?”他說開學就去。她拉住他,央求:“你早點來好不好?”鐘越想了想,說:“肯定要在家過完元宵的。”她“哦”一聲,知道他要陪奶奶,不再說什麽。

鐘越好幾次說得走了,她就是拉著他的衣服不放,磨磨蹭蹭不讓他走。鐘越心裏又無奈又溫柔,想到今天是情人節,便說:“你等等——”俯頭吻了吻她,冰涼滋潤而柔軟,強自鎮定說:“好了,回去乖乖睡覺。”她點頭說好,細若蚊蚋,紅著臉進去,不敢回頭看他。

何姑姑過來瞧她,說:“怎麽這麽晚才回來?吃飯了嗎?”她垂頭說吃了。何姑姑聽她聲音不大對勁,擡頭看時,忙說:“哎喲,怎麽了?臉紅成這樣?”連耳朵根都紅了。她一個勁兒說沒什麽,催著姑姑回房。

正月初十何姑姑送她去學校,飛機上跟她說了出國的事。她驚愕不已,問:“為什麽?同學都是兩三年以後才出國的。”何姑姑便說:“你現在念的這個學校只是一個平台,遲早都是要出的,早點出去念書對你也好。你爸爸把一切都辦妥了,不像上次那樣什麽都來不及準備。”

她見這情形,家裏都安排好了,似乎非去不可,默然半晌,然後說:“我不去。”何姑姑吃驚,問為什麽不去。她說不想去。何姑姑皺眉:“如初,你又不是小孩子,這麽大的事,關系著你一生的前途,哪能說孩子話!”她悶悶說:“我不想這麽早去。那個地方,人生地不熟,我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