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第2/3頁)

前腳剛進門,何爸爸後腳就跟了進來。她也不理,甩門上樓。何爸爸敲門,一疊聲叫:“初初,初初——”她不耐煩,趕他:“走走走——”何爸爸嘆氣,隔著門說:“初初,世上的事情並非只有是非黑白,有些時候,更多的是無奈。感情一旦有太多的牽扯,對錯於是就變得不那麽確定起來——”

她猛地打開門,氣沖沖說:“你在為自己找借口!”何爸爸跟進來,搖頭嘆氣,“好吧,就算是爸爸找借口好了。人有時候也需要不斷找借口,才有繼續生活下去的勇氣。”她從未聽父親說過這樣的話,似是而非,好像並非完全沒道理,於是不說話,倔著小臉也不看他。

何爸爸摸了摸她頭發,決定跟女兒開誠布公,緩緩說:“若論起來,是我負了你媽媽。”當今社會,若一個男子還能承認他負了這個女子,已算不得無義,只是早已無情。

“我跟你媽媽,隨著時間的流逝,隔閡越來越大,摩擦越來越多,很少說的上幾句知心話——”見女兒神色越來越難看,忙打住說:“好了,不說這個。也許你還小,不能明白,感情的事,有緣有分才是好的。有緣若無分,或是有分而無緣,最是無可奈何。我跟你媽媽,過了這麽多年,最終大概是有緣卻少分。”

她這個時候,還不明白這麽宿命似的感慨,也不能夠理解命運的無奈,只問:“你跟媽媽,還能不能在一起?”何爸爸不回答,顧左右而言他:“對了,今天晚上你姑姑會回來,十點半的飛機,你要不要跟我一塊去接姑姑?”她想起在美國時,孤苦伶仃的,多虧了姑姑的悉心照顧,於是點了點頭。

何姑姑比何爸爸整整小了十歲,比何如初大不了多少,看起來相當年輕,松松的波浪卷,身材高挑,衣著時尚,因為常年在國外居住,言談舉止自然而然帶有歐美人士氣息,慵懶而淡然。見了何如初便笑,“大半年沒見,還是老樣子,連發型都沒變。”

何如初笑說:“姑姑變得越來越年輕漂亮了。”何姑姑挑眉笑,對何爸爸說:“嘴巴倒是變甜了,跟抹了蜜似的。那會兒在美國,怎麽一天到晚連句話都沒有呢!我還以為你嚇啞了。”

何爸爸忙岔開話題,說:“坐飛機累了吧,回家休息休息。房間已經給你收拾好了。”何姑姑指著他鼻子說:“要不是看如初的面子,你有這麽容易請我回來?好好的一個陽光美少女,天天領著去看心理醫生!幸虧沒事,不然,我頭一個跟你沒完。整的都是些什麽破事,連帶孩子受累!”

何爸爸尷尬不已,對這個妹妹的嘴上功夫是從小就怕了的,“還是這麽個脾氣,直來直去的,剛下飛機,腳還沒站穩呢,就有這麽多話!”何姑姑當著侄女兒的面不便多說,搖搖頭隨後上車。

因為何姑姑初來乍到是難得的客人,何爸爸何媽媽難得沒有拌嘴。何媽媽端了宵夜出來,招呼大家吃,對何爸爸采取無視的態度。何爸爸覺得尷尬,便說:“你們都是女人,慢慢聊,我就不參與了。”上樓自去書房睡。

這裏何媽媽對小姑子垂淚說:“我跟了他也有二十來年了,那時候什麽苦沒吃過?沒有錢的時候,連結婚戒指都賣了——你看看他現在怎麽對我!忘恩負義,狼心狗肺的東西,天理不容啊!怪不得人家都說,男人一有錢就變壞……”滿肚子的苦水,一股腦兒往外吐。

何姑姑只得寬慰說:“如初在一邊呢,孩子聽了不好。”心裏卻在感嘆,何媽媽這見人就絮絮叨叨、哭哭啼啼,苦情棄婦的模樣兒,哪還有一點年輕時的影子,早已成了黃臉歐巴桑外加現代祥林嫂。也怨不得何爸爸不耐煩,便是自己,都有些受不了。

何媽媽還在滔滔不絕地訴苦,說到悲憤處,眼淚斷線珠子似的往下掉。何如初跟著坐一邊紅眼圈,不知該怎麽勸慰。何姑姑忙說:“如初,都半夜了,趕緊上樓睡覺去。”連聲趕她走。她點點頭,拖著沉重的腳步去了。

何姑姑嘆氣說:“嫂子,都到這個地步了,日子過著還有什麽意思,離婚算了。”何媽媽擡頭“呸”了一聲,咬牙切齒說:“離婚,想都別想!離了婚好讓他跟外面的狐狸精在一塊兒?別做夢了!”

何姑姑皺眉說:“你這又是何苦呢?整天打打鬧鬧拖著,家裏雞飛狗跳的,別說你們自己痛苦不堪,就是如初看了,心裏還不知道怎麽難受呢。強扭在一起,還不如好聚好散算了。”婚姻若變成一把雙刃劍,只有傷人傷己的份兒,拆開也許是最好的選擇。

何媽媽忿忿說:“要想我離婚,除非我死!反正我這一生是完了,憑什麽讓他好過!他想跟外面的狐狸精雙宿雙飛,沒門!”她反正是絕望了,懷著臨死前拉個墊背的這種心理,不肯放過何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