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韓張拉她在手邊。她皺眉:“幹嘛?”他沒好氣說:“你走路能不能小心點?到處是人,也敢橫沖直撞。”她甩開他,不服氣:“我哪有!你不拉著我礙手礙腳我能撞到人?放手放手——”她那刁蠻樣,韓張看了頗無奈。

並肩走了一會兒,她問:“你有什麽事兒要跟我說?”韓張吸了口冷氣,說:“今天何叔叔給我電話了——”她立即不做聲,低頭看地下。韓張仔細觀察她的臉色,繼續說:“他說你一個人從沒有在外面住過,很不放心,要我多多照顧你。”她還是沒出聲。

“何叔叔讓我告訴你,何阿姨身體已經恢復了,不用擔心。又說,他很想你,想來看看你,問你願不願意?”說的很慢,一字一句。

她頓住腳步,站在原地不動。風刮在臉上,像紙片劃過,有點疼。陰雲低垂,燈光遠遠照過去,無窮無盡發散開來,顯得天空遼闊深遠。韓張輕聲說:“何爸爸縱有不對,但是真的很掛念你。”

她低眉垂首,看著腳下的青石方磚,半天說:“我一個人很好。在外面懂得了很多東西,自己會洗衣服了,也會鋪床整理東西,現在還能打掃房間,抹桌子拖地除塵都可以……我覺得,人總是要一個人過的。所以,現在這樣就很好。”她還是無法原諒何爸爸,不想見到他,至少目前還是。

這樣一段話,自己說的平平淡淡,如同家常聊天,聽在韓張耳內,真是說不出的疼惜。他看著她的眼睛,低聲說:“可是,你不能一直這樣——”到底是一家人,血溶於水,骨肉相連的父女。

她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硬生生說:“韓張,你不要管這個。”韓張嘆口氣,“好吧,先不說這個。別站在路口吹風,回去吧。”她悶悶跟在後面,無力感從頭到腳蔓延至全身。

韓張想調節僵硬的氣氛,說:“前面有家小小的咖啡館,要不要進去喝一杯暖一暖?”她搖頭,“喝了咖啡,待會兒又睡不著。”韓張一字不落聽清楚了,問:“你晚上經常睡不著?”她含糊說還好,只是有時候睡得不好。

韓張看她這個樣子,脫口而出:“不要擔心,我來照顧你。”她根本沒有多想,悶悶說:“你不要因為他的幾句話就覺得義不容辭,我自己過的挺好的。”不肯再叫爸爸。怕韓張繼續在這件事上糾纏,岔開話題說:“我想問你的是,零班的同學聚會還開不開,定在什麽時候?”

韓張問怎麽了,苦惱說:“還沒確定呢,一到周末,不是這個有事情,就是那個不行,一拖再拖,我都在懷疑這個聚會搞不搞的成!”她便說:“不如定個時間,來的了的就來,來不了的只能算了。”韓張點頭,“看來只能這樣了,要想人全,看來比較困難。”

她想了想 ,說:“元旦快到了,不是有三天假嗎?第一天學校裏基本上有活動,第三天估計交論文的交論文,趕作業的趕作業,不如就定在第二天,你看怎麽樣?”韓張點頭說可以,問:“你不是說不參加的嗎?怎麽這麽熱心?”

她有點不好意思,笑嘻嘻說:“我又想去了。怎麽,不讓我去啊?我也是零班的!”韓張忙拱手說:“哪呢,八擡大轎擡都擡不來。”盯著她瞧,問:“榆木疙瘩,怎麽就開竅了?”

她罵:“你才榆木疙瘩!都是同學,避的了一時,躲不過一世,遲早要見的啊!”韓張做出驚訝的表情,笑說:“真是長進了,這話也說的出來!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啊!”她“嘿嘿”幹笑幾聲,老老實實說:“鐘越說的。我覺得也是,同學聚會而已,又不是什麽刀山火海,龍潭虎穴。”

韓張默然半晌,最後說:“你倒是聽他的話。”

她剛要刷卡進去,韓張忽然叫住她,“何如初——”她回頭問什麽事。他張口欲言,無奈心中堵著什麽似的,一句都說不出來,最後說:“沒什麽。什麽都不要想,好好睡一覺。”她點頭說好。

韓張看著大門徐徐關攏,她的背影一點一點消失,直至不見。風從耳旁吹過,他沿著林蔭道慢慢往回走。從小到大,彼此太熟悉了,所以,有些東西,反而不好說出口。當他察覺自己的心情慢慢發生改變,而她,似乎仍然懵懵懂懂。原本可以一點一點過渡,可是現在,他莫名變得焦慮。

有太多的事情,不在意料之中。

何如初洗漱完,正要睡覺時,接到鐘越的電話。她問:“你是在教室忙呢還是回宿舍了?”鐘越說在教學樓裏給她打電話。她便說這麽晚了,該休息了。他說還應付的過來,然後問:“路上沒出事吧?”其實他想問的是韓張說什麽了,卻不想表現的這麽八卦無聊,終於還是按捺下來。

她笑說:“能有什麽事!你真以為有孤魂野鬼作祟啊!”又告訴他:“剛剛說定了,一月二號同學聚會,我也去。”她想了許久,終於下定決心。鐘越聽了很高興,“好,到時候我們一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