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轉眼就到了周末下午,她思來想去,既然請了韓張,照理說也該請鐘越。先不說自己的私心,單說以前,她、鐘越、韓張、林丹雲四個人便常常在一起玩鬧。林丹雲去廣州念音樂去了,他們三個還能湊在一塊,吃頓飯也是應該的。雖然住在清華裏面,這麽久了還沒轉過呢,就當是觀光遊覽,穿過著名的“清華園”,慢慢溜達來到住宿區。

站在電話亭裏給鐘越電話,同宿舍的人說他不在,學生會開會呢。問他什麽時候回來,也說不知道,有可能晚上才回來睡覺。那人說:“你若有急事找他,還不如直接上學生會辦公室找去呢。”告訴她學生會辦公室具體地址。她想了想,還是走一趟吧。

問了好幾個人才摸對方向,只得感嘆,清華真是大啊。一個小時後才找到學生會辦公室,心想,過了這麽久,也不知道會開完了沒。推了推,門關得死死的,側耳聽了聽,也沒見有動靜。不知道該不該敲門,正猶豫時,門忽然從裏打開來。一個戴眼睛男生走出來,見了她,問:“你是哪個部門的?現在才來?”

她忙說自己是來找人的。他問找誰。她遲疑了下,說:“恩,不知道鐘越在不在。”那人深深打量她兩眼,說:“在,進去吧。”她搖頭不肯進。他便說:“沒事兒,開完會了,大家差不多都走了。只有他和幾個人在忙。”沖裏喊:“鐘越,外面有人找。”說完上洗手間去了。

鐘越答應一聲,卻遲遲沒出來。她推門進去,一眼就見他和一女生趴在桌上低頭討論什麽,聽的女生柔聲說:“你看這樣,把色彩畫亮點,宣傳效果更明顯,怎麽樣——”鐘越點頭答應。倆人靠在一起,耳鬢廝磨的樣子,十分親密。她乍然下見了,一心後悔自己來錯了這個地方。

轉身想離開,鐘越已經發現了她。又驚又喜,連聲招呼她坐下,笑說:“怎麽找到這兒來了?有什麽事?”那女生擡起頭,她才看清楚原來是範裏,明眸皓齒,才華橫溢,笑著跟她打招呼。她客氣地點頭,神情變得拘謹。

鐘越拿起椅子上的大衣,說:“外聯部宣傳畫的事我們等會兒再討論,我先出去一下。”範裏點頭,“那行,我等你來再說。”鐘越領著何如初下樓,問:“外邊冷不冷?”她悶悶說風有點大。鐘越盯著她瞧,“你臉都凍紅了——我們別出去了,找個沒人的教室坐下說話。”開了門,笑說:“這是我們外聯部的辦公室,雖然有點亂,但是裏面很暖和。”又給她倒了杯滾滾的熱茶。

鐘越看了看外面,說:“冬天天黑的早,你在這裏吃了晚飯,我再送你回去。”何如初連忙說:“不用不用。”他以為她嫌麻煩,開玩笑說:“別看是在學校裏,清華變態的人可多了,年年有學生自殺,孤魂野鬼多著呢。”

說的何如初緊張起來,說不會吧,鐘越笑嘻嘻看她,忽然想起廣州晚上鬧鬼一事,竟覺得親切。她還真有點心虛,想起正事,趕緊說:“差點忘了,我是來請你吃飯的。韓張也來。你去不去?”想到他跟範裏說的話,好巧不巧,偏偏趕上他有事的時候,恐怕是白來一趟。

他頓了頓,問:“韓張也來嗎?”似乎是在確認。她點頭,“是啊,我特意請你們吃火鍋的,位子都訂好了。你不來,不給面子哦。”又說:“不過,你晚上好像有事要忙,走得開嗎?”

鐘越忙說:“白蹭飯,不去不是傻子嗎!這些事,趕一趕就差不多了。你等會兒,我上去跟範裏說一聲。”其實不然,部裏明天就要拿外面宣傳了,所以今天晚上必須完成。他跟她出去吃飯,完了還要回來繼續熬夜,因為範裏一到周末是要回家的。可是,不要說熬夜,就是通宵他也是願意的。

過了會兒下來,問:“幾點鐘,在哪兒吃啊?”她說學校門口那家。鐘越笑說:“那裏人氣旺,一到吃飯的點,排隊侯著呢。”她聳肩,“管他呢,反正咱們先預定好了。”

鐘越見她要走,忙說:“你幹脆別回去了。外面風這麽大,一來一去,小心著涼。等時間差不多了,咱們一起過去吧。何況餐館離這裏還近一點。”她想了想,便說行,打電話通知韓張,讓他直接到餐館門口碰面。

倆人坐著閑聊。何如初很想打聽打聽範裏的事,但是因為一種奇異的自尊心,始終沒有問出來,半個字都沒提。鐘越從裏面拿了個軟坐墊出來,“這個是幹凈的,你坐過來,靠著暖氣。”她說不冷。鐘越堅持:“坐會兒身上就冷了。”她只好挪過來,暖氣沖上來,延伸至四肢百骸,暖暖融融,軟軟溶溶。已經很久沒有人關心她的冷暖了,所以分外覺得感動。

以前還在家裏時,她的一應衣物鞋帶都是母親打點,拿什麽穿什麽。偶爾咳嗽一聲,全家人立即知道了,不是吃這個就是喝那個。現在一個人在外面,上次生病生了那麽久,無人問津,也就這麽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