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早早去上晚自習,教室裏只有寥寥幾人。他剛坐下,坐他旁邊的張炎巖轉過來跟他攀談:“下午的比賽真是精彩。”他點頭說:“是啊。”張炎巖見他不冷不熱就這麽一句話,倒不好繼續討論。忽然笑了笑,說:“打完球,我回教室拿衣服,猜我看到什麽?”

韓張不怎麽感興趣地問:“看到什麽?”張炎巖笑得古怪,“我推開教室門,正好看到何如初給鐘越上藥呢。倆人貼在一塊,很是親密啊。”有人耳尖聽到了,連忙插了一句:“鐘越對何如初很不一樣。”大家紛紛來了勁兒,全圍在一塊兒,要張炎巖細述當時看到的情景。

韓張聽得怪煩的,張口便說:“你們別再拿鐘越開玩笑了。他什麽人,哪有心思想這些。”有人不同意,“想這些怎麽了?人之常情。韓張,你別告訴我你從未對哪個女生有過好感。當然,如果你是同性戀,我無話可說。”大家笑起來。韓張想起自己對何如初的異樣,一時被他堵的說不出話來。

有一個女生聽見他們的議論,笑嘻嘻說:“鐘越對人一直客客氣氣的,但是對何如初——怎麽說呢,感覺就是不一樣,對她笑的感覺都不一樣,暖暖的,很專注的樣子。”韓張便說:“鐘越對林丹雲都沒感覺,何如初?算了吧。”他有些不喜大家將何如初和鐘越相提並論。

張炎巖忙說:“否也,否也,不是長得漂亮就一定喜歡。何如初其實很可愛,大大的眼睛,長長的頭發,不比林丹雲差啊!”立即有人表示贊同,“尤其是頭發,又黑又長,真是好看。”大家立即拿他取笑。他急道:“我說的是實話,好看就是好看,你們要因為有所顧忌不肯承認,我也沒話說。”這下好幾個男生點頭,贊嘆說:“何如初擱人堆裏,尤其是藝術班,也就一般,但是頭發,確實無人能及。”

有一句很有名的廣告詞,“我的初戀情人,一定要有一頭烏黑亮麗的秀發”,大部分男生似乎都鐘情於長發飄飄的女生。

這是韓張頭一次聽見別人站在純男性的角度上稱贊何如初。他以前常嘲笑她“頭發長,見識短”,老拿她頭發說事兒。可是現在,從他人口中,對她有了一番新的認識。似乎也覺得,長發對她再適合不過。他不能想象何如初將頭發剪短的樣子。

可是事情總不在他想象中。不在任何人想象中,包括鐘越,何如初。

他不屑地說:“何如初?毛還沒長齊呢。小時候拖著鼻涕跟在我屁股後面顛來跑去,看見我上學了,非要跟著來,人家說她小,明年再去,她不依,又哭又鬧,沒有辦法才送她進的學校。”似乎貶低她的形象便可以轉移大家的注意力。

大家笑歸笑,卻說:“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人總會長大的嘛,今時早已不同往日。要我說,其實何如初跟鐘越挺般配的,倆人在一起也不是不可能。”

這話韓張不愛聽了,瞪了他一眼,說:“你們就別再胡說八道了。上次鐘越和林丹雲的事兒大家不也是繪聲繪色,說的有鼻子有眼的嗎?結果怎樣,反倒引得鐘越不輕不重說了幾句。所以這事兒,我們還是算了吧,別到處亂說了。”

有人不同意,說:“這還不好辦,等鐘越來了,問他就是了,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兒。就當作是玩笑話,大家說著取樂。”話剛說完,鐘越推門進來,後面跟著何如初。這下大家轉頭,齊齊看著他們。教室頓時安靜下來。

倆人覺得奇怪,還以為許魔頭來了,連忙走回座位,四處看了看,既沒老師也沒上課,怎麽安靜的有點詭異呢。

等何如初不在,有人逮著機會笑說:“鐘越,下午有人看見你跟何如初——”話還沒說完,鐘越明白過來,接口,“哦,我打籃球受傷了,何如初幫我貼創可貼,我一只手不方便。”神情淡淡的,還把傷口給他看。那人見他一副坦然自若的樣子,倒不好繼續問下去,顯得自己八卦無聊似的,只笑說:“沒什麽大礙吧。”訕訕地走了。

不管怎樣,這樣的流言傳出來畢竟不大好。他無所謂,可是高考在即,他不想何如初因此受到影響。

可是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當時他跟何如初在籃球場那樣親密接觸,大家可都看到了;再加上平日他跟何如初經常同進同出,所以流言像水中的波紋,一點一點擴散開來,悄無聲息。一開始大家只是背地裏談論,到後來當著他們的面打趣。一開始何如初紅著臉說不是,大有越描越黑之勢,到後來幹脆保持緘默。鐘越從頭到尾都是“三不”政策,不參與不理會不回答。大家見他這次跟對林丹雲一事態度大不一樣,於是又確信了幾分。

可是高考的緊張氣氛沖散了大家對此事的高度關注。離別和高考兩重大山壓下來,人人自顧不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