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這樣暗無天日的日子一直延續到五月初的某一天。

晚自習前半個小時,韓張以班長的身份走上講台,拍手引起大家的注意後,清了清嗓子說:“晚上吃飯的時候碰到一班胡磊他們幾個,譏笑咱們零班的人都是高分低能的書呆子。然後向我們下了一張挑戰書,問我們敢不敢接。”說著展開一張紅紙,中間用毛筆寫著幾個飄逸的柳體小楷“挑戰書”,下面是一行小字:一班對零班籃球對決賽。後面畫了個小人,腳下踩一個籃球,輕蔑地勾手:“敢否?”一看這筆跡,就知道出自胡磊之手。他自小習書法,寫的一手法度森嚴的柳體。

班上頓時炸開了鍋,男生紛紛站起來說:“一班欺人太甚!是可忍孰不可忍?老虎不發威,拿我們零班當病貓!”都是熱血青年,哪經得住這樣一激,異口同聲要求接下挑戰。女生事不關己,全都站在一邊看熱鬧。

經過一番商議,鄭重其事寫了一封回戰書,還是由鐘越操刀,用的是古體,措辭典雅,辛辣諷刺,大意是你們這樣做,無異於螳臂當車,不自量力,可笑哉!秉著兩國交戰,不斬來使的精神,這封回戰書由零班女生代表何如初親自送到一班,交給胡磊。一班的男生看了,跟零班一樣的情形,全都叫囂起來:“光會說有什麽用!我們球場上見真章!”

何如初覺得送信的如果是男生,恐怕雙方這會兒已經動起手來。怪不得人家說是“憤青”呢,憤怒的青年。

比賽時間定在周日下午兩點,正好放假。

韓張聚齊班上二十二個男生,語重心長說:“這事兒事關零班的集體榮譽,絕不可等閑視之。我要求全體男生全部參與,能上場就上場,不能上場預備隊待著。”女生就算了,跟她們完全沒關。

鐘越擔憂說:“籃球賽這麽大事兒,是不是該跟許老師說一聲,事先好征得他的同意。”眾人一時靜下來,這才想起來萬一許魔頭以高考在即為由,不讓他們參賽怎麽辦。

韓張忙拍胸脯保證,“大家放心,這事兒交給我。我就是使盡三寸不爛之舌也要讓老許點頭同意。”周建斌拍了拍他的肩,一臉嚴肅地說:“韓張同志,革命艱巨的任務就交給你了。”韓張敬了個禮,一本正經說:“請黨和組織放心,不完成任務誓不歸隊。”他在諸多男生的哄笑中雄赳赳氣昂昂找許魔頭去了。

哪知道醞釀了百般借口,許魔頭看了一班下的戰書,問:“時間定在什麽時候?到時候我給你們加油去。”韓張喜出望外,連忙說了。許魔頭點頭:“既然要打,就好好準備,可別給零班抹黑丟臉。”還撥出了部分經費,實在是眾人意想不到之事。

有了許魔頭的鼎力支持,這下零班的男生全都樂瘋了,明目張膽在籃球場廝混,就連不會打的也要湊上去摸兩把。聽說一班的班主任,也就零班的英語老師範老師聽了兩班比賽的消息,皺了皺眉,不怎麽感興趣地同意了。這就是女班主任和男班主任在對待體育賽事上的差別。球還沒打,造勢上,一班已經輸了一大截。不過他們的口號是“以事實說話”,頗為自負。

零班好不容易湊齊了一支參差不齊的球隊,高矮不等,胖瘦不一,一看就沒什麽競爭力。但是一班也沒強多少,他們也是重點班,沒有體育特招生,幾個男生東拼西湊整在一塊兒,換上球服就是球隊。

胡亂訓練了幾個下午,很快就到星期天。大課間時,韓張特意過來問何如初:“下午我們比賽,你去不去看啊?”表面上裝的滿不在乎的樣兒,其實心裏特希望她能去看看他在球場上矯健的英姿。自從廣州回來,他對何如初的態度漸漸起了變化,說笑歸說笑,卻不大跟她擡杠了,事事盡量讓著她。

何如初不感興趣說:“我吃飽了沒事幹去看你們跑來跑去大汗淋漓就為搶一個籃球。回家待著看電視多舒服啊。”她不能理解男生怎麽就那麽喜歡打籃球,真喜歡的話,一人發一個好了,省的你爭我奪,沒的傷了和氣。

韓張氣急,“你這什麽態度?集體活動也不參加,有你這樣的嗎?”何如初叫起來:“這可奇怪了,其他女生也沒說要去啊。”韓張下通緝令,“不管,下午兩點,你一定要來。”何如初是個吃軟不吃硬的,幹脆搖頭:“說了不去就不去。”

韓張“嘖”一聲,“電視有活色生香的帥哥好看麽?”說著伸手比了比自己。何如初作嘔吐狀。他又接著說:“再說了,你媽能讓你看電視嗎?”何如初便不說話了。他拍了拍她頭,說:“乖啊,下午來給哥哥捧場。”因為他自稱哥哥,何如初追著到處打他,咬牙切齒說她會去才怪。

回家吃中飯,和鐘越一塊走的。他問:“下午籃球賽你真不去啦?”她毫不猶豫點頭。鐘越沉默半晌,分手前說:“你還是去吧。”說完就走了。